对方什麽都不知道,还是个笔直的直男,他一个刚刚认清自己的gay,莫名其妙凑上去算怎麽回事?
他孟宁书虽然谈不上多正常,但还没疯到那个地步。
喜欢男人这件事,他从未想过要告诉任何人,更没奢望能把张传奇留在自己身边。
张传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轨道,结婚,生子,拥有光明顺遂的前程。
哪怕他只是甘心做个普通的司机,也好过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活在旁人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里。
可他不一样。
他大概一辈子都很难真正离开这座古镇。
一旦跨出这个范围,他根本无法保证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会不会做出什麽无法挽回的疯狂事来。
就像当年孟宁舟刚出事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想拖着孟建民同归于尽,再将外面那些不该存在的污点,一个一个……彻底清除。
“好了没?”外婆在门外催着。
孟宁书匆匆换好衣服,推开房门。
外婆正端着那碗已经化成稀糊的榴莲,捂着鼻子问:“你们怎麽没吃啊?”
没等孟宁书开口,她又紧接着问:“这麽晚了,传奇能上哪去?”
孟宁书这才意识到,窗外的天色早已悄悄暗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表……人还没回来。
“他一直没回来过?”孟宁书问。
“回来过一趟,只说有事要处理,”老太太一脸着急,“可他在这无亲无故的,能有什麽事?”
“您先吃!”孟宁书翻过沙发靠背,冲向楼道,“我去找他!”
“慢点!看着台阶!”外婆扶着栏杆急急地叮嘱。
“知道。”他嘴上应着,脚步却丝毫未缓,反而更快地奔下楼梯。
什麽喜不喜欢,别不别扭的念头,此刻全都抛到了脑後。
他心里又慌又沉,就怕张传奇出什麽意外,更怕那份危险,是因自己而起。
程延序陪着祁大爷一连下了四五盘棋,准备告辞时,却被祁大爷硬是留下来,一起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算是早饭午饭合为一餐。
祁大爷是个实实在在的棋痴。
昨天一上午就拉着程延序不放,棋盘一摆就从清晨下到正午。
中间还是程延序强烈要求“得回去报备一下”,才勉强被放出门口。
他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回到祁大爷家。
这一下,就直接下到了凌晨。
最後还是那位魁梧大叔实在看不下去,进来强行收走了棋盘,祁大爷这才恋恋不舍地撒了手。
这麽一通折腾,程延序一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等他终于走出祁家院子,估摸着已经是下午了,具体时间说不准,全凭感觉。
重新走进巷子,就在下一个拐角即将见到孟宁书院门的时候,他又改了主意。
孟宁书说他是客人,这话其实也没错,自己怎麽就生了那麽大的气?还一股脑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不知道老太太和孟宁书有没有因此担心,怎麽也该买点东西,赔个不是才对。
于是程延序调头去了上次买运动装备的那条街。
听孟宁书说,老太太什麽都不缺,可他之前无意间注意到老人家炒菜时总时不时捏後颈,不如就送个按摩椅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小镇有没有卖的。
至于孟宁书……不是热爱写作吗?
他印象中那人的桌上连个像样的写作工具都没有,都说作家容易有关节问题……
程延序终究还是高估了小镇的商业水平,一连逛了十几家店,根本找不到卖按摩椅的地方。
卖键盘的店倒是在一个死胡同里碰巧寻见。
他就这样前前後後又转了一大圈,几乎把整个小镇都绕遍了,最终仍然一无所获。
只好先买了个便携按摩仪,打算等回去之後,再想办法给老太太定制一套好一点的按摩椅寄过来。
等他买齐东西,再擡头时,远处近处早已亮起了灯火。
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也依次点亮,昏黄的光晕连成一片,远远望去,竟像一场落地的星河。
这麽多天以来,程延序头一回想起手机这东西。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把眼前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等回家之後,还能翻出来一遍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