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好走……”陈飞洋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迅速低下头,继续往香炉里塞纸钱。
“你怎麽突然不说了?”祁让之带着哭腔,茫然地问。
“别理他。”孟宁书目光仍怔怔地落在墓碑上,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
程延序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三个蹲在别人碑前,手忙脚乱的身影,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了笑。
孟宁书居然真的来了,还捎上了这俩……哼哈二将。
“好像有人在笑,你们听见没?”祁让之压低了嗓子。
孟宁书闻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几步开外的程延序。
他顿了顿,随即平静地点了点头:“听见了。”
祁让之也跟着扭过头,顿时瞪大了眼睛:“我靠!”
只有陈飞洋依旧岿然不动,头埋得更低,拼命地往香炉里塞着纸钱,仿佛要把自己也烧进去陪好兄弟似的。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孟宁书重逢的方式,或许是搞怪的,或许是浪漫的,或许是他捧着花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制造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却怎麽也没想到,最终竟是孟宁书先来找他。
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最主要的是。
他是真的很想笑,控制不住的那种。
程延序你这样很不道德!
我知道。
但我真的忍不了了。
他终究还是笑了出来,朝着蹲在那的三人用气音说:“我真服了你们。”
孟宁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程延序感到心口猛地一揪,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们已经十六天没见了。
才十六天,孟宁书好像又瘦了些,身板看着都跟陈飞洋差不多了。
孟宁书偏过头,擡手掀开墨镜迅速蹭了下眼角。
“你有没有……”祁让之把头转向墓碑,声音压得极低。
程延序原本向前靠近的脚步立刻後退了半步。
尽管他已经让随行的人都在外面等候,但难保没有其他眼睛在暗处盯着,墓园里的监控也不是摆设。
“你是有事吗?”陈飞洋突然擡起头,戴着墨镜和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程延序怔了一下,指了指他脚边的塑料袋,低声说:“能借我点儿纸钱吗?”
陈飞洋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转过头,继续往香炉里递着纸,朝他摆了摆手,“自己拿。”
孟宁书低头,擦拭着墓碑,没有看他。
程延序弯下腰,借拿纸钱的姿势,在陈飞洋耳边快速说了一句。
“不谢不谢。”陈飞洋连连摆手。
程延序拎起袋子,缓缓从孟宁书身後走过。
每迈出一步,脚下都像踩在针板上,又沉又疼。提着袋子的指尖阵阵发酸发胀,几乎快要握不住。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短暂的暖意。
程延序脚步一顿,低头看去。
孟宁书飞快地在他手指上碰了一下。
“袋子要撒了。”孟宁书的声音很低。
程延序这才发现塑料袋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
他连忙用双手捧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
孟宁书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程延序连他有没有在笑,都完全看不清了。
“呜呜呜呜……你就这麽走了!让我们兄弟几个可怎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