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费这劲干嘛?”陈飞洋反手指了指门上的玻璃窗,“序哥要是躺你现在这位置,你在外边也看不见啊。”
“谁说要看他了?”孟宁书淡淡地说。
他要见的,是另一个人。
而且,必须越快越好。
“老程啊,孩子醒来後别急着说他,他也不想这样的。”
“我知道。”
程延序的意识在虚空中漂浮,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交谈声,像是父亲和祁伯伯。
“父子间有什麽话,好好说开就行。”
“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什麽时候能醒来都还不知道!”
那声音忽远忽近,程延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生命尽头的回光返照。
如果他真的挺不过去孟宁书该怎麽办?
他们最後被救起来了吗?
送去医院了没有?
现在到底怎麽样了?
程延序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问题,可此刻的他根本无力思考,身体也像不是自己的,做不出半点反应。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却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身体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他凭着本能擡起手,在眼前轻轻晃了晃,依旧什麽也看不见。
“老程!快看!小序醒了!”
他又听到了祁伯伯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欣喜与沙哑,紧接着是几声杂乱的脚步声。
分不清究竟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但这些声音足以告诉他,他还活着,并且,大概率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老程,快跟孩子说说话呀。”祁伯伯在一旁轻声提醒。
父亲也来了?
程延序下意识地并拢双手,悄悄攥紧了被角。
父亲会不会要带他回去?
会不会迁怒孟宁书?
“父亲?”他试探着开口,嗓子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嗯。”父亲那向来威严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缓和了许多,“你先好好休息,别乱动。”
程延序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跟我一起的朋友们……伤得重不重?祁让之呢?”
“他们都醒了,别太担心。”这次是祁阿姨温声接话,可那语调里的哽咽声,却暴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
“祁让之……他到底怎麽样了?”程延序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他没事的,小序,真的没事……”祁阿姨的声音轻柔,却压不住尾音里细微的颤抖,“他就是,就是还有点儿贪睡。这孩子平时就懒散惯了,还没醒呢,对,还没睡醒呢。”
她越说越轻,最後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带着他们胡闹。”程延序急忙道歉。
“够了,”父亲沉声打断,“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和你叔叔,阿姨都清楚你的为人。”
“老程,”祁伯伯适时接过话,语气温和,“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追究谁对谁错没有意义。孩子们都受了伤,往後多注意就是。”
“我早就说过,”父亲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不该让延序和让之跟那两个年轻人走得太近。你们总说不要干涉孩子的正常交往,我也试着放手了,可结果呢?现在的结果你们看到了吗?”
“老程你……哎,现在先别谈这些,”祁伯伯叹了口气打断,“孩子们都需要静养。”
父亲似乎还想说什麽,最终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没再言语。
程延序心里清楚,此刻并非向父亲解释来龙去脉的最佳时机。
可他怕再晚一步,有些事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父亲,这次真的怪我,”他凭着感觉朝父亲的方向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先带头跑的,他们是为了追上我才……监控,您可以查监控。”
他看不见父亲此刻的神情,但握在掌心的手腕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程延序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主动握住父亲的手,也是记忆中父子俩之间算得上第一次真正的肢体接触。
他原以为会尴尬,但并没有,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在胸口涌动,让他鼻腔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老程!快别让孩子哭!”祁阿姨焦急大喊,“他现在不能情绪激动,对眼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