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之不信邪,倔强地把凳子挪到身边,刚沾着凳子面就“嗷”一声弹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直抽冷气。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後背往下的位置。
“看吧看吧,都看看!”祁让之转过身,撅起屁股指着那块补丁,“千万别学我,真的!”
那天他裤子上被烟花烧了个窟窿。
老太太觉得这裤子料子好,扔了可惜,就亲手给他缝了个补丁。
祁让之起初是不肯穿的,後来发现陈飞洋每次见到这条裤子就笑得停不下来,他反倒来劲了,从此只要裤子一干就换上。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总共就只有这两条裤子换着穿。
陈飞洋瞥见祁让之的蓝色补丁,再次捶着轮椅扶手放声大笑,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
“吃团圆咯!”老太太笑盈盈地端着个大碗从厨房走出来,碗里的团子冒着热气
“饺子马上就好!”她边说边把碗轻放在餐桌中央。
“我去端饺子。”陈阳洋说着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考虑到习俗的差异,老太太在除夕前夜特地准备了两种年味,一边是象征团圆的汤圆,一边是寓意吉祥的饺子。
“饺子也来啦!”陈阳洋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桌子中央。
“我要一碗汤圆!”陈飞洋举着碗喊道。
“马上来!”祁让之笑着俯身,给每个人都盛上了满满一碗圆润的汤圆。
孟宁书端起碗,朝坐在上首的两位长辈举了举,朗声道:“团团圆圆!”
“团团圆圆!”桌上衆人齐声应和。
老太太说明天大清早那顿才是正餐,所以这顿年夜饭大家吃得都很克制,只尝了些饺子,喝了碗甜酒煮的汤圆,便放下碗筷围坐在一起闲聊。
“我决定今晚通宵守岁!”陈飞洋兴奋地拍着桌子宣布。
“好!”祁让之第一个响应,带头鼓起掌来。
这时桌上陈阳洋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对陈飞洋说:“是老妈打来的。”
陈飞洋的父母至今还不知道他受伤的事,不过这也是程延序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父母主动打电话来。
孟宁书说过,陈飞洋兄妹过年很少回家,他们的父母是自由主义者,逢年过节都在外面旅行。
兄妹俩偶尔会跟着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亲戚家过年。
“接呗。”陈飞洋语气平静。
陈阳洋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咱们继续。”陈飞洋摆摆手,“他俩每年都是这样,除了句问候,什麽表示都没有。”
“你还想要什麽表示?”孟宁书笑着问。
“反正不是这样敷衍的问候。”陈飞洋语气低落下来,“知道我们为什麽瞒着他俩吗?”
“我知道。”孟宁书说。
“没问你。”陈飞洋白了他一眼。
“哦。”孟宁书识趣地闭嘴。
程延序和祁让之静静地听着。
陈飞洋端起甜酒喝了一口:“因为他们永远都在忙,忙着工作,忙着旅游,忙着这儿那儿的,就是没有时间管我们。”
程延序轻轻拍了拍陈飞洋的肩膀。这种感受他懂,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是还有我吗!”祁让之拍着胸脯,又指了指孟宁书和程延序,“还有这群哥们儿呢,我们都管你和阳洋!”
“大爷的!”陈飞洋把碗往桌上一顿。
程延序几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兄弟永远同在!”陈飞洋喊出後半句。
“同在!”衆人齐声应和。
“来领压岁钱啦!”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程延序扭头望去,不知何时,老太太和他父亲已经站在门口,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沓厚厚的红包。
“我靠!”陈飞洋立刻换了语调,惊喜地喊道,“我们这麽大了还有压岁钱呢?”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有!都有!”
老爷子微微露出笑容,“嗯”了一声。
“阳洋!收压岁钱啦!”孟宁书朝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