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了那麽久!”桑从简的声音几乎变了调,“你弟弟等不了那麽久!我答应了他,要回去给他过生日的,我答应了他的!”
“……弟弟?”桑适南怔了一下。
桑从简忽然四下张望起来:“我手机呢?手机给我!”
“在这里。”桑适南心头充满疑惑,把一只破裂的手机递过去,“医生说它帮你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刀,没有它,你现在救不回来。”
桑从简抖着手拆下SIM卡,借来桑适南的手机,安上去立刻拨号。
电话接连打了几次,都没打通。
他只好拨给酒店。
听酒店的人说了会儿话,他脸色骤然一变。
“怎麽了?”桑适南问。
“酒店的人说,你弟已经退房了……怎麽可能?他才刚到江州两天啊……”桑从简喃喃说着。
桑适南不知道父亲到底在说谁。
什麽弟弟?他明明只有沉弄青一个弟弟。
可看着桑从简那副受了刺激一般的神情,他最终没问。
问了多半也得不到什麽答案,他只好把那份疑惑暂时压在心底,决定等合适的时机再提。
从那天起,桑适南心底那个被掩埋多年的念头,再度破土而出。
那个不为人知的愿望,在这个元旦过去的半年後,终于大白天下。
他走了提前批,被公大侦查学专业录取。
赵锦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气疯。
一个前夫,一个儿子,全走上了同一条路。
桑适南这会儿已经知道奚也的存在了,但父亲把他保护得很好,说现在还不到他们可以见面的时机。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和桑从简开始了定期的书信往来。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秘密。
赵锦晴不知道。
那个被桑从简收养的孩子,也不知道。
同样,赵锦晴和桑从简收养的那个孩子,也各自藏着他们父子俩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赵锦晴很早很早,就从林萍口中听说了那个叫奚也的孩子。
她在想,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是怎麽独自一人把这孩子拉扯大的呢?
又比如那个孩子。
在聂毅平的安排下,他终于如愿,开始了秘密的特情线人培训。
同一天,数千公里外。
桑适南从公大毕业,在国旗下举起右手,庄重宣誓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两个人,在同一片阳光下,正式踏上了命运的分岔口。
而奚也真正回到棉滇,回到坤貌身边,是在接受秘密培训之後的第四年。
那一年,奚也二十一岁。
桑适南从警四年,功勋累累,第一次立下个人一等功。
表彰大会那天,礼堂里灯火辉煌。
桑适南穿着笔挺的制服,左臂还打着石膏,在万人注视下走上台敬礼。
聂毅平亲自为他挂上了勋章。
掌声雷动。
那声音震荡在礼堂的穹顶,也远远传向了边境之外。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南国棉滇。
那个身体孱弱的青年,此刻身着素白筒裙,正跪在坤貌脚下,手抚父亲的双脚。
坤貌坐在雕花檀木椅上,将泡过鲜花的清水缓缓洒在他头顶。
他为他洗濯双手,正式完成了父子相认的最後一道赐福仪式。
奚也低头,双手合十,清水顺着他脸庞滑落,也流过他苍白的颈项。
奚也,你只有一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