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毅平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赛温先生,我不让人抓你,不代表你可以来这里挑事。”
赛温挑了下眉,对着聂毅平冷笑一声:“聂局长,在场所有人里,你最没资格说话。”
衆人顿时一愣,目光一起落在聂毅平身上。
赛温不急不缓地开口:“因为在场所有人里面,你才是最怀疑奚也少爷的那个人。不然,你不会在答应让奚也少爷继续做线人时,只给了他口头承诺,而没有给他准备正式的流程手续。你故意留了这个漏洞,这样一来,但凡你将来发现奚也少爷身上有任何疑点或不受控的迹象时,你就可以随时借助手续不当这个漏洞,直接控制奚也少爷。我说得对吗,聂局长?”
奚也指尖在桌下轻抖,喉结缓缓滚动。
桑适南转头看向聂毅平:“是他说的这样吗?”
他想听聂毅平亲口说,他没有不信任奚也,只是情况紧急,不得不後面再补充手续……
但聂毅平沉默了。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
桑适南嘴角扯出一个笑,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重新看向赛温,语气发冷:“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坤貌设的局,奚也开的那一枪没有子弹,我父亲是被梭钦打死的。”
赛温听完,只是轻轻扬了扬眉:“是吗?看来奚也少爷,没有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你。”
桑适南眼神一紧:“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赛温叹息一样开口:“我知道,要让你们相信我的话很难。你不妨自己问问奚也少爷,如果他当初真的没有杀你父亲,为什麽这些年,他要年年让人去给一个叫赛丹瑞的人扫墓祭奠?你们当初调查梭钦时,应该对赛丹瑞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桑适南和陆骁的表情瞬间变了。
赛温继续说下去:“这三年,梭钦一直随身带着一张和他哥哥赛丹瑞的合影照片,照片背後写着梭钦与赛丹瑞的名字,以及拍摄这张照片的人的留款。不过那人的名字应该被梭钦划掉了,桑警官,你猜一猜,这个人是谁?”
“够了。”奚也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发紧。
他站起来,呼吸不稳,却尽力维持平静。他对赛温说:“别说了。我跟你回去,走吧。”
“奚也——”桑适南伸手去抓他。
奚也停住,没有回头。肩膀轻微发抖。
“别问了。”他说,声音哽咽得几乎变了调,“我求你了别问了,可以吗?”
“那怎麽行呢,奚也少爷。”赛温语气轻松,像是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把你的退路堵死,你怎麽会心甘情愿跟我回去?”
他转向桑适南,慢慢地补上一句:“虽然奚也少爷不想说,但貌叔特意交代,要让我对你们知无不言。”
空气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下去。
“其实当初梭钦对你父亲开的那一枪,并没有致命。”赛温说,“是梭钦的哥哥,赛丹瑞,把你父亲救了下来。”
奚也的呼吸乱了,两行泪无声落下。
赛温继续说:“赛丹瑞把人藏在自己小屋里。要是一直没人发现,说不定等你们警方的行动组赶过去,还真可能救回一条命。”
他停了一下,看向奚也:“只可惜,这事被奚也少爷发现了。”
客厅死一样安静。
“当时警方正在步步紧逼深入围剿毒贩,毒贩怀疑有人泄露位置。他们觉得,要麽是还活着的人里有警方眼线,要麽,就是那个卧底根本没死。”
赛温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的定位信息到底是谁发出去的。是你父亲自己发的,还是奚也少爷发的?我们只知道,为了在毒贩面前证明自己不是警方的人,奚也少爷在发现你父亲还活着後,当着所有人的面,补枪把人打死了。”
桌上九支队的人指节攥得发白,筷子几乎要折断。
赛温又说:“赛丹瑞因为擅自包庇救助卧底,被当衆处死。而这一切,全都拜奚也少爷所赐。否则,你们以为,就凭打瞎梭钦一只眼睛这件事,至于让梭钦这种见惯打打杀杀的人,记恨奚也少爷三年,恨到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吗?”
桑适南直直看着奚也,声音很轻:“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奚也没有回答。他喉咙像被什麽堵住了,呼吸急促起来。
赛温笑了一下,打破这片沉默:“对不起了,虽然告诉了你们真相,但奚也少爷我是一定要保的,也一定要带走。再见了各位,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拔枪互见的对手了。”
衆人还来不及反应,客厅里蓦然炸开一阵呛人的白烟。
桑适南脸色一变。
是烟雾弹。
不好!
“奚也——”他大喊,伸手往旁边去捞,却捞了个空。
外头同时响起引擎轰鸣,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喇的尖锐声。桑适南心头陡然一空,他没有一秒犹豫,拔腿直接冲向车库,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前方车内。
赛温从後视镜里看到屁股後面那辆车还在死死咬着,表情很难看:“操他妈的……”
话音未落,背椅猛地被人踹了一脚。
赛温回头,看到奚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眼底的杀意几乎就快要掩饰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