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留:“……”
他哪怕是知道牧听舟在阴阳怪气些什麽,眼下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郁长留耷拉着眼皮,没有接他的话。
一行人从太阳东升一路走到了午时,这一路上遍地都是被踩踏的树木,而从深林之中逐渐传来的强烈压迫感也让芮星宇和何泽明咽了咽口水。
何泽明步伐明显变得缓慢,他身为魔兽,自然能感受到空气之中的紧绷和源源不断袭来的警告气息。
再深入进去,就要到兽王划分的地盘边界了。
无形无踪的威压让何泽明寸步难行,终于在临近边界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僵硬地扭过头:“我,我只能带着你们到这里了。”
他定了定神,收敛起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结结巴巴地对着牧听舟说:“若,若是要更加深入,你……你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
这梦魇兽一路上都像是只缩头乌龟一样,能说出这话倒是让牧听舟有些惊讶,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何泽明一眼,嗤笑道:“哟,还不错,这麽快就学会威胁人了。”
何泽明哪管得了那麽多,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先阐明自己的可用之处试试看呢!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被那佛修一剑斩杀的时候,谁知牧听舟一拍手掌,清脆的动静吓得何泽明身躯一震。
牧听舟脸上笑眯眯的:“不错,那我就答应你好了。”
何泽明:“……啊?”
“看看我旁边这位郁大师,没有他的允许,整个秘境之中谁敢伤你?!”牧听舟拍了拍郁长留的肩膀,大放厥词。
何泽明:“这……”他试探性地望了眼郁长留:“这不太好吧……”
郁长留面无表情,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听上去十分勉强。
但也正是这一句话,让何泽明定下了心。他重新转过身,屏住呼吸,擡起步伐。
而後,踏过了那一道界线。
迎面而来的便是刺鼻的血腥味,还有野兽圈占地盘时留下的浓厚气息。
何泽明近乎要被这种气息给吓得腿脚发软,他浑身颤抖着,僵硬得像个石墩一样一动不敢动。
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立起,而周遭的灵气像是在叫嚣着要绞杀一切闯入它地盘的人和物。
何泽明耳畔嗡嗡地什麽都听不见,却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风,倏然将他鼻尖的气息给吹散了。
他恍惚间回过神,扭头望去,牧听舟正嫌弃地啧啧赞叹,一边用帷帽在眼前扇着风,飘然浮来的灵力盖住了浓厚的血煞气。
何泽明登时松了一口气。
牧听舟扇着风,朝他努了努嘴:“走吧,继续带路。”
带路……
带什麽路。
何泽明自己都不敢踏入此地半步,自然也是不知道後面的路该怎麽走,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一块更像是沼泽之地,四周都是烂掉的泥巴,甚至扒开木丛都能看见一地的碎骨。
宛若人间炼狱。
不知是不是觉得何泽明走得太慢,牧听舟轻啧了一声,干脆直接越过他,朝着更深处的森林走去。
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混杂在血腥气之中便不是那麽明显了。
牧听舟动了动鼻尖,蹙着眉,竟隐约觉得这股味道好像……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对这面前的一切都感到无比地兴奋,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郁长留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後,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能率先出手的同时也给足了空间。
牧听舟甚至称得上是健步如飞,面前的景象一幕幕地掠过,光亮也是从不远处的密丛之後投射过来。
他一个闪身,白光骤然放亮,再定神时他已经站在了一个视野空旷的平原之上。
待到牧听舟看清了面前的情况时,他瞳孔骤然一缩。
在这平原之上,遍地都是近乎风化的骨头,粗的细的,有长有短,白花花的骨头大大咧咧地露在了外面。
入目一片雪白。
在这堆积成山的雪白尸骨之上,正趴着一只体形巨大的白虎,它的爪子上沾满了鲜血,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骨骸之上,优雅地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随处而来的风将鼻尖的血腥气给冲淡,何泽明和芮星宇上气不接下气地夺命猛追,才能勉强赶上两人的速度,结果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面前这只巨大的白虎给吓得差点昏过去。
芮星宇惊愕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甚至曾一度想过直接转身逃跑。只是待到他无意间扫到了白虎的腰腹时,忽地有些愣住了。
只见在那白虎宛若丝绸般柔软净白的腰腹之上,像是突兀地被人用难以洗去的黑色颜料涂抹上了一个字,在一片皓白之中极为显眼。
芮星宇定睛一看,那歪歪扭扭的字样,分明像是一个“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