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种安静,并非寻常的沉睡,更像是一种……被抽走了生气的死寂。
老克利切如同一个灰色的幽灵,在雷古勒斯踏入玄关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出现,恭敬地接过了主人脱下的、带着夜晚寒露的黑色旅行斗篷。
雷古勒斯一边松开领口,一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问道:“克利切,德拉科和瑟兰迪尔先生……是已经休息了吗?还是还没回来?”
克利切用它那特有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恭敬地回答:“雷古勒斯少爷,德拉科小主人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但是……那位尊贵的瑟兰迪尔先生,”克利切的小脑袋困惑地歪了歪,“并没有和德拉科小主人一起回来。只有小主人一个人回来了。”
雷古勒斯的眉头瞬间紧紧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纹。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只有德拉科一个人回来?瑟兰迪尔先生没有一起?
这绝不寻常。
以德拉科对那位长者的尊敬与亲近,以及瑟兰迪尔对德拉科几乎形影不离的守护,他们绝不会无故分开,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
他没有再多问克利切,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它退下。
然后,他迈着比平时更显沉重的步伐,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出轻微的呻吟,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来到德拉科暂住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丝毫光亮。
雷古勒斯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沉寂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请进”,声音沙哑,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雷古勒斯的心沉了下去。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德拉科甚至将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伦敦夜晚那微弱的光污染都没有透进来,仿佛想用这极致的黑暗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作为一名在阴谋与危险中浸淫许久的斯莱特林,雷古勒斯拥有着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
他立刻意识到,一定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一向注重仪表、即使在家中也保持着一定优雅仪态的德拉科,呈现出如此颓丧、近乎崩溃的状态。
他没有选择直接开灯,也没有急切地追问“生了什么”。
他知道,对于此刻的德拉科而言,任何直白的探询可能都是一种压力。
他只是凭借着记忆和对房间布局的熟悉,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到德拉科的床边。
他感觉到床上那个蜷缩起来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雷古勒斯在床沿坐下,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带着一种笨拙却真挚的温柔,轻轻拍着德拉科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的、微微颤抖的背脊。
这个动作,依稀带着他幼时记忆里,姐姐纳西莎在他与西里斯又一次激烈争吵后,默默安慰他时的影子。
那是一种无声的语言,诉说着“我在这里,我理解,你可以依靠”。
这无声的安慰,仿佛瞬间击溃了德拉科好不容易重新筑起的情感堤坝。
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精准地扑进了雷古勒斯的怀里,如同一个迷失许久终于找到港湾的幼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舅舅,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声,不再是在树顶时那种压抑的、无声的流泪,而是充满了绝望、不舍、痛苦与委屈的、彻底的宣泄。滚烫的泪水迅浸湿了雷古勒斯肩头的衣料。
雷古勒斯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怀中颤抖的少年。
他能感觉到德拉科单薄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哭得几乎痉挛。
他一只手稳稳地环住德拉科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一遍又一遍,极其耐心而温柔地、轻轻地抚摸着德拉科铂金色的柔软丝,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他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都抚平。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充当着最坚实的依靠,任由德拉科的泪水浸湿他的衣服,任由那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直到德拉科的哭声渐渐从嚎啕变为哽咽,再从哽咽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最终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偶尔控制不住的、身体本能的抽动。
德拉科的情绪终于恢复了些许冷静,他并没有选择隐瞒自己今日如此失态的原因。
他靠在雷古勒斯的肩头,在黑暗中,用依旧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却异常清晰地,将今天生的一切,向自己最信任的舅舅和盘托出。
他从瑟兰迪尔清晨那顿不寻常的早餐请求开始说起,说到他们乘坐火车前往牛津,沿途看到的风景,在河上泛舟,在图书馆感受人类智慧的沉淀,以及瑟兰迪尔对那些风景、那些文化的由衷赞叹……
最后,他说到了返回马尔福庄园,在那棵古树下,在皎洁的月光中,瑟兰迪尔如何平静地化作光点消散,回归生命本源,只留下那颗月光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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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是少数知道瑟兰迪尔与德拉科之间那跨越了前世今生的、非同一般联系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