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哈利推开那扇沉重的黑色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陈旧羊皮纸、石料灰尘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寒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里残留的微弱暖意。
第十审判室内部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样的宏伟,也一样压抑。
这是一个巨大的、近似圆形的深坑式房间。
光线极其昏暗,主要的光源来自周围墙壁上镶嵌着的、如同鬼火般幽幽燃烧的蓝色火把,它们的光芒无法完全驱散黑暗,反而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阴森森的色调。
高高的穹顶隐没在阴影中,仿佛无尽的深渊。
他的正前方,也就是房间的最低处,摆放着一把孤零零的、看起来十分坚硬的木头椅子,椅腿甚至被固定在地面上。
显然这无疑就是被告席。
而围绕着这个中心低洼地带,是一层层高高垒起的、如同环形剧场般的阶梯座位,一直延伸到阴影笼罩的高处。
这些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影。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紫红色长袍,前襟上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du”字母。
这些威森加摩的成员们,如同奥林匹斯山上的神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踏入这里的渺小个体。
他们的面孔在摇曳的、幽蓝的火光下显得模糊不清,但哈利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审视的、好奇的、冷漠的、甚至带着预设立场的敌意——如同实质般汇聚到他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肩膀。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有火把燃烧时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某些角落里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懦或不安,反而挺直了背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圈圈高高在上的面孔。
他的步伐稳健,不疾不徐地穿过房间,走向中央那把孤零零的椅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坦然地在那个硬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甚至还有心思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哈利微微动了动,让自己在这张注定不会舒适的椅子上能坐得稍微稳妥一些。
他低下头,看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为了今天这场审判而特意穿上的、那件墨绿色衬衫的袖口。
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袖口处一枚来自德拉科赠送的、镶嵌着细小祖母绿、造型简洁而优雅的银质袖扣,冰凉的触感在此刻仿佛带来了一丝无形的慰藉和力量。
就在他坐定后不久,审判席正中央那个原本空着的主位旁,一道身影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出现——福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那里。
福吉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副半月形的眼镜戴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做工考究的细条纹长袍,试图营造出一种庄重而权威的形象,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急躁和那微微冒汗的额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
一声沉重、悠长、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钟声突然在审判室内回荡开来,震得人耳膜嗡。
这钟声正式宣告了听证会的开始。
福吉清了清嗓子,翻开面前审判席上厚厚的一本档案文件,用一种刻意放得冰冷而平板的声音开始宣读:
“月日,纪律处分听证会……”他的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审判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审理哈利·詹姆·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一案。此人家住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号。
审问者: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魔法部部长…………”
他刚念到这里,一个平静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审判室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方向传来,清晰地打断了他:
“被告方证人!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话音未落,那扇小门被推开,邓布利多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边报着自己那长得有些惊人的全名,一边放慢了脚步。
他没有立刻走向证人席或审判席,而是仿佛闲庭信步般,缓缓地从坐在被告席的哈利身后绕行了一圈,他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蓝眼睛隐藏在半月形眼镜后,平静地扫视着周围高座上的威森加摩成员。
他今天穿着一席淡蓝色的、绣着银色星辰图案的长袍,与他长长的银白色须相互辉映,在审判室幽暗的光线下,仿佛自身在散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与周围紫红色的压抑长袍形成了鲜明对比。
邓布利多最终停在了哈利的身前,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面对着审判席上的福吉。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那熟悉的、挺拔而宽厚的背影,一直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信赖和安心的笑容。
随着邓布利多的话语和身影的出现,原本寂静得如同坟墓的审判席瞬间骚动起来。
压抑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巫师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惊讶、疑惑,甚至是一些看好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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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低语声,衬得福吉刚才那番开场白显得格外虚软无力。
福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瞪着邓布利多,扶了扶眼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或者说,是计划被打乱后的心虚:“这……这么说,你收到我们猫头鹰送去的通知了?知道听证会的时间和地点……临时更改了?”
他试图在话语中强调“临时更改”,仿佛想抓住邓布利多程序上的问题。
邓布利多转过身,正面面对福吉,他的视线在福吉那张略显仓促的脸上缓缓巡游了一圈,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
“我好像……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更改通知的猫头鹰,”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不过,幸好,我似乎犯了个小小的‘错误’。”
邓布利多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提前了……大约三个小时,就到了魔法部。看来,老年人的记性,总是不太可靠。”
邓布利多微微耸了耸肩,语气带着一丝自嘲,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深意。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连之前的窃窃私语都瞬间停止了。
不少威森加摩的巫师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福吉试图将哈利孤立起来、战决的意图,在此刻显得如此明显而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