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要面对苦涩的药汤了。
乔肆其实有一肚子的问题。
比如皇帝为何不治罪,比如殷少觉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了,再比如为什麽要对他这麽好?
但面对闻起来就很糟糕的中药汤,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了。
【苦死我算了!】
他皱眉,抗拒,擡头,面露央求,“陛下,能不能……”
殷少觉只是一言不发,眼神越发深邃地凝望着他,眼底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顿时,乔肆就想起悬崖边的那一幕,想起殷少觉答应会放他自由时那隐忍克制的模样。
【草!】
乔肆顿时心口一紧,深吸一口气,“……我喝就是了,你丶你别乱想。”
【可恶!犯规!】
【我是不想喝药又不是想死!】
乔肆一咬牙一攥拳,吨吨吨就把药喝了。
还没等咽干净,喉咙深处就因为太过苦涩而一阵反胃。
他五官都要扭曲了,连忙捂住嘴巴,死死掐住身上的床单,狂拍胸口顺气。
直到某个xue位被突然掐了一下,乔肆才猛地缓了过来,啪嗒一下向後倒在殷少觉怀里。
“yue……”
一块蜜糖被送到嘴边,乔肆想也没想,张口就叼住含在嘴里。
嘴唇湿润,似乎碰到了什麽温热的东西,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不小心舔到了殷少觉的手指尖。
【啊……!!!】
乔肆手忙脚乱,连忙擡手给他擦了,擦完之後,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我丶我……”
“没事,好好休息吧。”
殷少觉轻拍他的後背,“以後每日喝一次药,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的话就像是带着魔力一样,乔肆原本还没感觉,被他顺着後背放下之後就立刻被困意包裹,很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之後,他便没有再睡得太沉,隐约在睡梦中总能感觉到马车的颠簸,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贴身照料,每日到了清晨,再被殷少觉叫醒一次,起来吃东西,喝水,喝药,最後嚼着吃掉一块蜜糖入睡。
或许是为了照顾他这个病人,回京的路走得似乎格外漫长,中途他每次睡不安稳,队伍便会就近停留,等又过了两日,乔肆已经在每天醒来两三个时辰,还被殷少觉带着出来走了走,晒太阳透气。
也是那一日,一个急报从南方传来,被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帝面前。
殷少觉正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休息,乔肆身子还比较虚,每日的排毒让他身上很是难受,刚刚洗了澡,坐在殷少觉一旁让小太监帮忙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急报送来时,乔肆也跟着听到了。
消息言简意赅,只有一件事。
——雨季提前,江南爆发水患,幸得河堤已然竣工,伤亡和破坏控制在了最小。
总体来说,算得上是个不幸中万幸的好消息。
堤坝保护了绝大部分人的性命和财産,但依然造成了一定损失,于是殷少觉便直接下了圣旨,批了一笔赈灾款,又钦点了几个官员前去江南。
乔肆在一旁听着,表面上安安静静,实际上心声已经噼里啪啦地蹦了起来,又是震惊又是担忧,脑子里算了半天的时间日期,又想到了种种顾虑。
就连殷少觉在考虑钦差人选时,他也在脑子里一个个思索那几个臣子的可靠程度。
落在了跪在下方的臣子眼里,便是皇帝面对江南急报,全程注意力都在分散,时不时看一眼身旁还挂着通缉犯头衔的佞臣,不避讳也不专心,看起来非常昏庸的景象。
而那乔肆更是过分,明明是个罪臣,竟然就这样懒散丶衣衫不整地倚在陛下身侧,听了所有的急报不说,还堂而皇之地吃葡萄!
知道的明白他是个罪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妃呢!
话虽如此,但皇帝的态度显而易见,这武官官职不高,只能将一切都憋在心底,领命後便迅速离去了。
……
第二日,乔肆一觉睡醒後,再次睁眼看到的已经不是马车的车棚丶也不是临时歇息的营帐,而是一片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薄纱制成的华丽床幔垂落在两侧,挡住了昏暗的光线。
周围很是安静,乔肆躺着缓缓回神,终于意识到这里已经是皇宫。
是啊,昨日陛下便说过,今天便能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