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喜欢。
周砚清没再说话,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季远。
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个静默的旁观者,看着季远身边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那些面孔或熟悉或陌生,但无一例外,最终都如流星划过夜空,短暂而绚烂後归于沉寂,没有一个人能长久地留在季远的身边。
这份观察,让周砚清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它像是酸涩的柠檬汁,不加糖,不掺水,在心底缓缓蔓延,侵蚀着每一寸心田。
他也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之时,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够鼓起勇气,站到季远的身边,牵起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与他并肩同行,共享人生的风雨与阳光。
但每当这个念头浮现,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恐惧便如影随形,如果和他牵手的代价是失去他,失去这份珍贵的友谊,那麽周砚清宁愿选择退回朋友的位置,以一种默默守护的姿态,继续陪伴在季远的身旁,即使那份情感只能深埋心底,无法言说。
周砚清一直自认为足够了解季远,他的喜好丶习惯丶甚至是那些不易察觉的小情绪,他都能一一捕捉。
在周砚清的心中,季远是一个不会轻易陷入爱情旋涡的人,他的世界太过广阔,心灵太过自由,似乎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真正束缚住他。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季远的心,竟然也有被某个人牢牢占据的一天。
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轻轻划过周砚清的心房,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疼痛而清醒。
“什麽时候?”周砚清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冬日里寒风中的落叶,脆弱而孤独。
“什麽?”季远一脸茫然,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周砚清。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周砚清为什麽突然这麽问。
“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周砚清上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明上次问季远的时候,他还斩钉截铁地否认。
季远仔细回想,脑海里像放电影般闪过与谢南州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回过神来,就已经喜欢上了。”
“不是说不知道喜不喜欢他吗?”周砚清紧盯着季远,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季远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与周砚清对视。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解释道:“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吧,就是有好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後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他边说边擡脚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略显慌乱,双手不安地搓着,仿佛这样能减轻他内心的焦虑。
两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家门口,季远停下脚步,伸出食指,轻触指纹锁。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倾泻而出,如同一股暖流,温柔地驱散了门口那一小片黑暗。灯光洒在季远的脸上,映照出他柔和而复杂的表情。
季远走进屋内,周砚清却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门口,身形被灯光勾勒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他的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脚尖,脚尖轻点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落寞,仿佛在逃避着什麽,又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我就不进去了。”周砚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决绝,几分无奈,仿佛是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擡头望向季远,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既有不舍,又有祝福。
“怎麽了?”季远转身,一手扶着门把,探出头来,看着周砚清。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与门後的暗影形成鲜明对比,为这平凡的瞬间增添了几分戏剧性的张力。
“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周砚清擡起头,目光与季远相遇,却又迅速移开。
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但那笑容仿佛只是嘴唇的机械运动,未触及眼底,眼神里透露出的几分不自然如同晨雾中未散的寒意,让人心生疑惑。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时而落在门边的盆栽上,时而飘向远处模糊的街景,就是不敢与季远那穿透人心的眼神直接对视。
“哦,那你来找我什麽事?”季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他不相信周砚清只是突然想起家里有事,毕竟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了解,早已超越了简单的表面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