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梁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母亲苏清韵那紧压着伤口、浸了烈酒的布条起了作用,血流总算是不像刚才那样汩汩地往外冒了。
三婶王巧心抱着抽噎的儿子,连声道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里的恐慌退去了些。
“他二婶,多亏了你……”王巧心声音还有些颤,“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我们梁子……”
苏清韵摇摇头,用干净的布角轻轻擦去林梁额头的汗和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孩子没事就好。只是这伤口太深,还得等李郎中回来仔细瞧瞧,这几日千万不能沾水。”
三叔乔魏恒也松了口气,看向苏氏的目光带着感激,“嫂子,今天真是……唉,这臭小子,回头再收拾他!”话虽这么说,手却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三房夫妻俩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抱着疲惫的林梁儿匆匆离去,说是要再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尽快把李郎中请回来。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乔兰菁被大姐兰心按回床上躺着,盖好了那床硬邦邦的薄被。
她闭着眼,看似在休息,脑子里却如同烧开的水,咕嘟咕嘟翻滚个不停。
刚才情急之下,她几乎是本能地出了指令。
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后怕。
一个十四岁的农家女,怎么会懂得压迫止血、清洁消毒?
幸好她当时虚弱,话说得断断续续,母亲苏氏又是个沉稳有主见的,自己接过去处理了,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她得更加小心才行。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任何出格的行为都可能引来麻烦。
既然暂时回不去了,那么要任务就是活下去,并且更好地活下去。
作为曾经的医学博士,她深知信息的重要性。
她开始像梳理病历一样,仔细地、有条理地梳理脑海中属于“乔四丫”的记忆,尤其是关于这个她一无所知的朝代。
这个王朝……叫“周”?
不对,好像是“夏”?
也不是……记忆有些模糊,原主似乎对这些并不关心。
只知道当今圣上年号“景和”,是个难得的明君,天下还算太平。
然而,随着记忆的深入,一些原本被忽略的、或是原主觉得理所当然的细节,渐渐浮现在乔兰菁的脑海中,让她越来越感到惊奇。
比如,村里似乎很少有纳妾的。
就连家境最殷实的里正家,好像也只有一位正头娘子。
原主记忆里,似乎从未听过“姨娘”、“小妾”之类的词。
这……可能吗?
古代社会,尤其是相对富庶的江南,富户纳妾不是常态吗?
她忍不住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看向正在床边做针线活的母亲苏清韵,试探性地,用带着些许困惑的语气轻声问:“娘……”
苏氏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还难受?”
“不是……”乔兰菁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显得只是好奇,“我刚才……好像听谁说过,镇上张员外家又娶了一房……是什么意思呀?是像大伯娘那样的妯娌吗?”
她故意问得天真。
苏清韵闻言,手上的针线顿了顿,随即失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乔兰菁看不懂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