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黑气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娥妖的脚。她惊恐地尖叫:“不!你答应过给我力量的!”黑气猛地收紧,将她拖入地下,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雾中。
浓雾渐渐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镇民们惊魂未定地互相搀扶着,达初抱着小海,哭得稀里哗啦。戏台底下的泥土里,露出无数白骨,印证着黑玫瑰的话。
毛小方捂着心口,锁阳印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黑玫瑰的虚影飘到他面前,铜钱上的光芒越来越淡:“看来……我真的要走了。”
“别走。”毛小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傻道士。”她笑了笑,像以前一样,“我偷了一辈子东西,最后却想把自己留在这里,可惜啊……留不住了。”她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铜钱,“以后……铜铃响,就是我来看你了。”
铜钱落在毛小方手心,恢复了冰冷。
小海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铜钱,轻声道:“师父,灯会还没结束呢。”
毛小方抬头,只见镇中心的花灯重新亮起,一盏盏像星星,照亮了雪后的街道。他握紧铜钱,转身往义庄走去。
或许雷罡还在暗处,或许还有更凶险的邪祟等着他,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化作铜铃,化作月光,化作他心里那点永不熄灭的暖,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义庄的铜铃,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是在说:
“毛道长,汤圆凉了,我再帮你热一碗啊。”毛小方握着那枚温热的铜钱,指尖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浓雾散尽后的月光格外清亮,照在地上的皮影碎片上,泛着惨白的光。
“师父,他们……”小海指着瘫在地上的镇民,声音颤。那些人刚从操控中挣脱,个个面无人色,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扶他们去义庄休息。”毛小方的声音有些哑,胸口的锁阳印还在隐隐作痛,那道绿光入体的地方,像是冻着一块冰,“达初,去烧桶热水,再煮些姜汤。”
达初连连点头,刚跑两步又回头:“师父,那戏台底下的……”
“先别动。”毛小方看向戏台中央的塌陷处,黑气消散后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等天亮请镇上的石匠来封死,别让孩子靠近。”
黑玫瑰的虚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只有铜钱上还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她总偷抹的桂花膏。毛小方将铜钱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的温度或许能留住这最后一点气息。
回到义庄时,灶上的汤圆已经凉透了,糯米皮硬得像块小石子。毛小方却拿起一个,慢慢嚼着,没什么味道,却让他想起去年元宵,黑玫瑰翻墙进来偷汤圆,被烫得直吐舌头,嘴里还塞着半只,含糊不清地说:“甜……甜死了……”
“师父,姜汤来了。”小海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沿冒着热气,“镇民们喝了都缓过来了,就是李婶说,刚才被操控时,总梦见一口棺材,里面躺的人跟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毛小方接过姜汤,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娥妖的话,那些埋在戏台底下的新娘,许是也曾有过这样的恐惧。他吹了吹碗里的姜沫,忽然道:“明天去后山砍些桃木,给每户送一段,钉在门后。”
“嗯!”小海用力点头,又犹豫道,“师父,雷罡他……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毛小方看向窗外,月光正照在院角的老槐树上,树影婆娑,像极了黑玫瑰当年爬墙时勾着树枝的样子。他喝了口姜汤,辣意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暖意慢慢驱散着胸口的冰寒。
“他不会。”毛小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们也不会怕。”
铜钱在怀里微微烫,像是有人在轻轻点头。
第二天一早,镇民们带着工具来拆戏台,斧头下去,木头断裂的声音里,隐约能听见细碎的铜铃声,叮叮当当,像极了黑玫瑰偷东西得手后,挂在腰间的那串。
毛小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那些白骨小心地收进陶罐,又在上面撒了把糯米。阳光穿过薄雾,落在他怀里的铜钱上,折射出一点细碎的金光,晃了晃,便消失了,像个调皮的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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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笑了,转身往义庄走。灶上的锅里,新煮的汤圆正冒着泡,甜香漫了一院子。拆戏台的声响惊动了整个青石镇,镇民们自地聚拢过来,有人拿铁锨,有人扛锄头,沉默地清理着残木与泥土。毛小方蹲在洞口边,看着石匠用糯米混合石灰浇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怀里的铜钱,那点若有若无的铜铃声,只有他能听见。
“师父,您看这个!”达初从泥土里挖出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支银簪,簪头刻着朵半开的玫瑰,“这是不是……”
毛小方接过银簪,簪身冰凉,上面还沾着湿泥,却能想象出当年它别在某个姑娘间的模样。他想起黑玫瑰总爱偷些亮晶晶的东西,藏在义庄房梁上,被他现时,就耍赖说“先替人家保管着”。
“收好吧。”他将银簪放进布包,递给达初,“等忙完了,去镇上的银铺修修,或许能认出是谁家的。”
达初刚点头,就见张保长慌慌张张跑过来,裤脚还沾着草屑:“毛道长!不好了!东头的井里……井里冒黑水了!”
毛小方心里一沉,起身就往东头跑。那口井是镇上的老井,供着半条街的人饮水,若是被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赶到井边时,黑水上正浮着层油花,散着腥臭味,几个胆大的镇民正用木桶往外舀水,舀上来的水倒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