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意”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沈知意正低头修改“星湖湾”儿童房的细节图纸。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图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指尖的马克笔刚勾勒出一段弧形床架,就听见前台小姑娘带着紧张的声音:“沈总,陆氏集团法务部的人来了,说要送正式的合作合同过来。”
沈知意心里一松,笔尖下意识顿了顿——昨天启动会解决了原料危机,合作邀约也签了意向,她原以为正式合同会顺理成章,却没料到,这扇门推开的瞬间,会把“栖意”再次推向两难的境地。
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袋,为的人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冷淡:“沈总,这是‘星湖湾’项目的正式合作合同,共十二份,您核对无误后签字盖章即可。我们下午五点前要带回陆氏归档。”
“麻烦了。”沈知意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硬挺的纸张,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不安。她请两人在会客区坐下,倒了两杯咖啡,才回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
合同页的“合作双方”清晰写着“陆氏集团”与“栖意工作室”,可翻到第二页,沈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三条知识产权归属”赫然写着:“本项目所有设计成果(含草图、方案、模型等)的知识产权归甲方(陆氏集团)所有,乙方(栖意工作室)仅享有署名权,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不得将任何设计内容用于其他商业用途。”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合同,纸张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皱。设计成果是“栖意”的核心,是她和团队熬夜改了无数版的心血,陆氏竟然要全部拿走?这不是合作,这是掠夺!
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翻,每一条都像冰锥扎在心上:
“第五条违约责任”:若乙方未能按时交付,每逾期一天,需支付合同总额的违约金(即oo万天),逾期过天,甲方有权终止合同并要求乙方赔偿合同总额o的损失;
“第七条合同终止权”:甲方有权根据项目进度及市场反馈,随时书面通知乙方终止合同,乙方需在日内配合交接所有工作成果,不得提出任何异议;
“第九条监督条款”:甲方可随时派员进驻乙方工作室,查阅所有项目相关文件(含乙方内部设计流程、成本核算等),乙方需无条件配合。
“屈辱……”沈知意的声音颤,她猛地抬头看向会客区的法务人员,他们正低头刷着手机,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仿佛笃定她这个“小工作室老板”只能乖乖签字。
五年前,她被沈家当作棋子推给陆寒舟,是屈辱;五年后,她好不容易靠自己撑起“栖意”,却要在这份布满陷阱的合同里,再次失去尊严?
“沈总,有问题吗?”为的法务人员终于抬头,语气带着不耐烦,“这是陆氏集团的标准合同模板,所有合作方都是按这个签的,您要是有疑问,可以联系陆总的特助林森,我们只负责送合同和回收签字版。”
“标准模板?”沈知意站起身,拿着合同走到他们面前,指尖指着“知识产权归属”条款,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陆氏之前和‘筑境设计’合作,知识产权是共享的;和‘木语工坊’合作,乙方保留核心设计的使用权。为什么到了‘栖意’,就变成全部归陆氏?这就是你们说的‘标准模板’?”
她早就让林姐整理过陆氏过往的合作案例,原本是为了更好地配合项目,没想到现在成了戳穿谎言的武器。
法务人员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傲慢:“沈总,‘筑境’和‘木语’的规模能和陆氏抗衡,‘栖意’……恕我直言,能拿到这个项目已经是陆总格外关照,有些条款,还是不要太较真的好。”
“关照?”沈知意笑了,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用掠夺设计成果、天价违约金来‘关照’?如果这就是陆氏的合作方式,那‘栖意’可能消受不起。”
说完,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森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林森温和的声音:“沈小姐,您找我?”
“林特助,陆氏送来的正式合同,你看过吗?”沈知意的声音尽量平静,却还是带着一丝颤抖,“知识产权归陆氏,逾期一天赔oo万,陆氏随时能终止合同……这些条款,是陆总的意思,还是法务部自己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森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沈小姐,这些条款……是法务部按集团‘对中小型合作方’的惯例拟的,陆总可能还没细看。您别着急,我这就去跟陆总汇报,争取修改。”
“惯例?”沈知意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在陆氏眼里,‘栖意’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中小型合作方’,连保留核心设计权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的沈小姐,您别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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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的消息。”沈知意打断他,挂了电话,看着桌上的合同,眼眶突然热。
她想起五年前,自己带着仅有的三万块,在南城租了个十平米的小隔间,白天跑建材市场,晚上对着电脑学设计,星澜当时才一岁,经常在她怀里睡着;想起去年冬天,工作室没钱交暖气费,她和团队裹着羽绒服改方案,却没人说过一句放弃;想起这次原料商违约,她把自己的积蓄都投进去,才勉强撑到现在……
“栖意”不是她的工具,是她和星澜的家,是团队所有人的心血。她可以接受利润少,可以接受工期紧,但不能接受尊严被践踏,不能接受辛苦得来的设计成果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
“沈总……”林姐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看着她红的眼眶,小声说,“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之前还有几家小客户的订单,虽然金额不大,但能撑一阵子,不一定非要靠陆氏的项目……”
“不行。”沈知意摇了摇头,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那几家客户的订单,只能补原料商违约的窟窿,‘栖意’要扩张,要留住团队,必须靠‘星湖湾’这样的大项目。而且,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栖意’只能接小订单,只能被人欺负。”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顾清许的电话。响了三声,顾清许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知意?是不是想请我吃午饭?”
“清许,你能不能帮我看份合同?”沈知意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陆氏送来的正式合同,条款太苛刻了,我怀疑有问题。”
“陆氏?”顾清许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你把合同拍给我,我现在就找我律所的朋友看,顺便查一下陆氏最近的合同纠纷案例,看看他们是不是经常这么坑合作方。”
挂了电话,沈知意把合同逐页拍下来给顾清许,然后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阳光很暖,却照不进她心里的寒意——她原以为陆寒舟是真心想合作,原以为他们之间能有一丝信任,可这份合同,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
豪门终究是豪门,她和陆寒舟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五年的时光,还有无法逾越的阶层差距。
半小时后,顾清许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愤怒:“知意,这份合同就是霸王条款!‘知识产权全部归属’违反《着作权法》,‘逾期违约金’远行业标准(一般是oo),‘无条件配合查账’侵犯乙方商业隐私!我还查到,陆氏去年和‘青禾设计’(也是小工作室)合作时,就因为类似条款闹过纠纷,最后陆氏迫于舆论修改了条款——他们就是欺负你没背景,觉得你不敢反抗!”
“我就知道……”沈知意的声音松了口气,却又更沉重,“清许,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是不签,‘栖意’可能撑不过这个季度;要是签了,‘栖意’就成了陆氏的设计工具,以后再也没有自主权。”
“不能签!”顾清许的语气很坚定,“我已经把合同漏洞和相关法律条文整理好了,给你。你现在就去找陆寒舟,跟他摊牌——他要是真的想合作,就必须修改条款;要是他也想欺负你,那这个项目宁可不要,我帮你找其他投资人,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
顾清许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沈知意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手机里顾清许来的法律条文,看着桌上团队熬夜画的设计稿,心里的坚定一点点回来——她不能认输,不能让“栖意”毁在这份屈辱的合同里。
她拿起合同,对林姐说:“林姐,我去趟陆氏,下午要是我没回来,你让小夏把昨天改好的儿童房图纸给客户确认。”
“沈总,我跟你一起去!”小夏突然站起来,眼里满是坚定,“陆氏要是欺负你,我们一起跟他们理论!”
“对,我们一起去!”工作室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栖意’是我们所有人的家,不能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沈知意看着眼前的团队,眼眶热。她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却没想到,身后还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好好工作,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签真正公平的合同。”
走出工作室,阳光刺眼,沈知意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打车前往陆氏集团,手里紧紧攥着合同和顾清许整理的资料,像握着一把武器。
陆氏总部大楼的前台看到她,眼神带着一丝轻视:“沈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上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