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在桌下攥紧了手心,很紧张。他知道,就算现在黔司年跳起来,打他一顿,都是他该受的,但是黔司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像是有人拔掉了他的氧气瓶,他憋的快要死了。
“好吧,既然说到这里,那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黔司年放下筷子,“我其实从来没有怨过你,老俩口的事与你没关系。”
江凌摇摇头,“不,我知道和我有关。”
黔司年像是在斟酌措词,沉默了一会,才说:“这麽说吧,医院有白纸黑字的死亡证明,我认识字,也看得懂,你没必要丶也无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江凌一怔,“可是黑舒明说……”
“他说你就信了?”黔司年嗤笑一声,“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假,我一直在拒绝你,知道是为什麽吗?因为你和四年前一样,以为谈恋爱就是肉体享受,江凌,你还没搞清怎麽承担伴侣的责任呢。”
江凌一时哑然,他确实很享受并且留恋和黔司年疯狂时的感觉,但是——
黔司年向後靠到了椅背上,翘起一条腿,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重新看向江凌,“现在我就告诉你,如果是个合格的伴侣,会怎麽做。我猜,四年前你离开是为了发展敏行,说白了就是为了事业抛弃感情,如果你真把这段感情当回事的话,你会与我商量,暂缓我提出的‘见父母’计划,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回去,把你硬硬地拴在身边吗?”
黔司年直接给出答案:“我不会的,我会支持你,哪怕是异地,我都接受。”
这一字一句说得江凌无法反驳。
黔司年稍稍放缓了语气,“而我也有错,咱俩的关系始于肉体满足,从一开始就没有建立正向的交往,我甚至都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谁。不过好在我吸取教训了,以後再谈恋爱,我会谨慎一点。”
江凌咬着嘴唇沉默半晌,点头承认:“是,当年的我十分幼稚,以为你提出见父母,就是要把我留在南城,正好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同意让我着手尝试新能源,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是个不懂得承担责任丶且不合格的伴侣。”
黔司年挑了挑眉,“嗯,自我认知很正确。”
紧接着,又一针见血地说:“所以你根本没有那麽喜欢我,这几年你找不到一个契合的床伴,就来吃我这颗回头草了,仅此而已。”
江凌猛地摇头,他想说,不是的,他喜欢。
分手之後,他没再对任何一个人産生过半点儿兴趣,研发遭遇瓶颈的时候,开车等待红灯的时候,甚至失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只有黔司年。
因为被黔司年养了一年,所以他自尊心作祟,想着等自己有了资本再回去,再告诉黔司年,自己也能养他。可是後来他发现黔司年把他的微信删了,黔司年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在原地等着自己——因为自负他把人弄丢了。
他还想告诉黔司年,分手之後的第一年春节,他曾回南城找过他。那天是正月初五,也是个情人节,他到黔司年小区的时候,看到黔司年和一个女生走了进去,这件事直到今天都在他心底藏着。
江凌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後只说了一句:“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会做给你看。”
黔司年有些诧异,在他的视角里江凌只是跟自己玩玩,玩玩有必要摆出这麽视死如归的表情吗?
饭店的老板敲门进来,客气地问:“江总,刚刚到了一批海蟹,是咱自己的船捕的,您要尝尝吗?”
“好。”江凌只用了半秒钟就做出决定,“做成香辣口的吧。”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所有的菜品都遵照了黔司年的喜好,更重要的是,黑舒明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仅凭这一点,黔司年就能干掉五只香辣蟹。
吃完饭,江凌送黔司年去公司。
黔司年不开车,坐在副驾座看手机,江凌瞥了一眼手机界面,问道:“你打算出去玩?”
“团建,答应他们好久了,正好最近不算忙……”黔司年浏览着一个丛林漂流的信息,自顾自地嘟囔:“这个看起来不错,三天两晚,价格也挺合适,还有篝火晚会……”
三天两晚,篝火晚会,江凌越听越觉得心痒,于是说道:“我也要去。”
“?”黔司年:“我们公司团建你去干嘛?”
“我不管。”江凌开始耍无赖,“就要去。”
“三天两晚,还是非休息日,你哪来的时间?”黔司年奚落道:“只怕江总脱不开身呢。”
江凌听到“非休息日”几个字有点焉儿,咬牙道:“你别管,给我留好了房间,我说去就一定去。”
黔司年也没客气,“房间好说,但是开销请江总自行承担,敝司不管。”
“哼,开销麽,小意思。”江凌把车开进黔司年公司的大院,停在了一个相当醒目的位置,“别说是我个人的开销,就是让我承担你们的都行,只是,我还有最後一个请求。”
车头冲着办公区的落地玻璃,玻璃後瞬间趴满了人头。
黔司年:“有屁快放。”
江凌眨了眨眼,“你别再叫我‘江总’了,叫我的名字,行不行?你今天当着黑舒明的面叫我名字,我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黔司年很无语,“……你那是缺钙,买点钙片补补吧。”
玻璃後面看热闹的人头越来越多,江凌“咔嗒”一声锁上车门,“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下车了,反正你的员工都看着呢。”
黔司年:“!”
计谋得逞,江凌得意地笑起来,拉过副驾座旁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司哥,你就当我是个流氓吧,这些卑鄙的手段,我只对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