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摊主想起什麽,又好心提醒道,“天色不早,莫在楼中多逗留,早些回去,近日楼中不太平,我们都得早早收摊。”
“发生什麽事了?”
摊主凑近:“道友应当知晓天虹楼并非十八层吧?”
辞凤阙点点头,其实他并不知晓。
“往上还有一层,平日里不会打开,只在每届仙州大比将近时才会有人进去。”
“你是说有第十九层?”
“没错,”摊主点头,“十九层不像下面的十八层,对所有人开放,只有仙门百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进去,既不为买卖,也不为招待。”
“那麽神秘?十九层到底是做什麽的?”
摊贩压低声音:“鬼域,神髓。”
辞凤阙眼色一暗,神髓?为何十九层会有神髓的消息?
“既然如此,为何只在仙州大比将近时才会有人进去?”他问道。
“知之甚少,”摊主摇头,“总之近几日总会有尸体从十九层被丢出去,若不想平生事端,道友还是早些离去吧。”
“那些尸体……”辞凤阙话只说了一半,摊主就如知晓他要说什麽一般,改为脑中传音道:“都是近日入楼的客人。”
“我知晓了,多谢。”辞凤阙这回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离去前辞凤阙再次看了眼楼顶。
方才那人,应当是从十九层出来的,大费周章给他传落叶上的那句话,还牵扯到鬼域和神髓,辞凤阙倒是好奇此次大比会发生什麽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拎着药包,走出楼外。
回去的路上已近黄昏,霞色扑了漫天,原野尽头的山川被勾勒出天青色的轮廓,辞凤阙不由得想到了鬼域。
都怪今日那摊主突然同他谈到鬼域,让他平白无故想起些遥远的事来。
比亦英峰的山风还要久远,那些记忆被破损的旌旗蒙住,天与地间只有玉白和墨黑。
世人皆传鬼域之人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否则怎会被关在鬼域中,世代不得踏出那片土地?可辞凤阙却知道他们都是些单纯到极点的家夥,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一日又一日地守在鬼域,只是为了一座座枯坟,每日头疼的都是今日的菜怎麽又枯了谁将我种的红薯偷吃了。
他想到自己对他们扬言要去修真界看看时,他们皆是担忧之色,并不赞同,对他说外面世道太乱,鬼族之人出现只会被人觊觎,尤其是辞空山,差些没将他的腿打折,还是弄茶茶偷偷将自己放出去,辞凤阙才得以溜出那里,来到修真界。
辞空山曾对他说:“人世险恶,我们在那里活不下去。”
彼时辞凤阙正忙着研究那年的天榜,寻思着要如何大放异彩,完全听不进去,惹得辞空山火冒三丈,飞来一腿。
辞凤阙早有预谋地跳到树上,鬼域山多,漫山遍野皆是不同品类五光十色的树木,朝他吐舌:“怪不得茶茶姐说你像啰嗦的八哥。
”
“她何时说过?”辞空山恼怒。
“她只是人美心善,照顾你,不在你跟前说罢了。像你这样,想将人家娶回家还是下辈子吧。”辞凤阙尽挑着他痛处说,前阵子辞空山将自己关起来不让自己去修真界的经历历历在目,他可不是会隐忍的人。
辞空山冷哼:“小兔崽子能耐大了?敢议论我的事?”
“我只是同你姓,又不是你亲儿子,议论你又怎麽了?天理伦常都管不着我。”辞凤阙翻白眼,
“今晚的饭你别想吃!”辞空山只会用这个威胁他。
“我去茶茶姐那儿吃。”辞凤阙留下个背影,跑了。
“好好好,你的事别来找我!”辞空山也放下狠话。
辞凤阙顿首,记忆被各色落叶覆盖,落到手中,变作幻影。
嘴上那般说,结果还是管到底了。
他擡起头,夕色落进眼中,刺得他眼睛有些酸。
鬼域的人对他都太好了,所以即便在鬼域早已消失的如今,辞凤阙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天虹楼,十九层。
他会让他们随着鬼域一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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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