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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记忆不对。”辞凤阙的声音忽地冷冽起来，指节在轮椅扶手上收紧。

他猛地一拽轮椅，带着君青玉向後滑出数丈。

他们所处之地竟极速龟裂，无声无息钻出成百上千的蛊虫，自细小裂缝中极快扩散开来。

嗡鸣声如在耳边，辞凤阙呼吸也沉上几分，他丢出几张符，符纸在空中燃起幽微火焰，只是符纸上灵力尚未显现，触及虫潮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不是来自于记忆中的蛊虫，辞凤阙眯起双眼，而是同入记忆幻境的其他人在对他们出手。

辞凤阙笑了两声，笑中掺杂寒意：“躲在暗处算什麽本事？若想取我们性命，不妨再近些。”

隐匿之人没有出声，辞凤阙放开神识，穿过层层幻觉般的血莲，感知着秘境中一草一木。

“有点本事。”辞凤阙探知不到人便收回了神识，这些蛊虫他太熟悉——饿鬼境里姬无常驱使的虫群与眼前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对方显然存了必杀之心。

辞凤阙低头看了眼君青玉，君青玉依旧神情懒懒，连衣袂都未乱半分。他漫不经心拨开一只撞到轮椅扶手上的蛊虫，那只虫子立即在辞凤阙灵力下湮灭成灰。

“是此境的‘姬无常’，他似乎不愿让我们继续看下去，”君青玉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师兄有何法子麽？”

辞凤阙道：“他不愿让我们看，我倒是对他的记忆好奇得紧，将他寻出来便是。”他的目光落至那些第一家弟子身上。

那些蛊虫不止冲他们来，还有相当部分钻进第一家的门人之中。

君青玉察觉到他的视线，问道：“还有别人也在记忆幻境中麽？”

辞凤阙轻轻应了一声，视线锁在那些弟子胸口——

被血珠吞噬掉心脏後，第一家弟子并未立刻死去。他们手中的书卷桃枝上生出点点绿芽，流淌萦绕着微弱生机，化为浅青光点丝丝穿过他们空洞的胸膛。

细小桃枝分岔生长，接续起他们心脏脉络。自体外看去，胸口处俨然长出一株株巴掌大的桃树。

可这些桃树长成不过片刻，便被脚下爬出的蛊虫吞噬干净，如同紫色浪潮将他们覆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气，不是血腥，而是像被雨水浸湿的陈旧书卷，墨迹在纸上晕开时散发的苦涩芬芳。

气息源头来自于血泊之中一道单薄身影。

她仰躺在地面血泊中，服饰已被浸透成暗褐色，像一具被抽空血肉的傀儡，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所有生气极速流失。

蛊虫试图将她拖入地底，却快不过辞凤阙的法术。

辞凤阙并指如剑，三道雷符破空而出，降下落雷，一瞬将她周围的蛊虫湮灭成灰。辞凤阙如鬼魅般飞身将人抓起，带到安全之地。

“第一姑娘？”辞凤阙惊，指腹触到的温度低得吓人。

分开不过片刻，第一轻然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他连忙并指点在眉心，逼出钻入第一轻然体内的蛊虫，将疗伤丹药送入到她口中。

君青玉不知何时推着轮椅靠近，

第一轻然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咳。。。。。。"一口淤血从唇角溢出，第一轻然终于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倒映出辞凤阙紧蹙的眉头。

她睁开眼的那瞬，辞凤阙便注意到了异样，心情稍微沉下去。

第一轻然的双瞳被深紫色填满，虚虚倒映着他们身後妖异血莲，并无亮光。辞凤阙在她眼前挥手，她却没有反应。

第一轻然指尖抚上眼睫，愣了愣，急急地道：“谢弥书呢！”

辞凤阙皱起眉头：“他与你分开了麽？”

“不是！”第一轻然语无伦次，“在边界时‘姬无常’醒来，他为了救我将我送走，可他没回来……”

她的声音弱下去，喃喃道：“他身无灵力，只会死在‘姬无常’手下，不可能回来了。”

谢弥书死了？

辞凤阙顿时听到，心头率先升起的竟是一阵绝不可能的想法，只是眼前凶险，容不得过多追问。不过喘息片刻，成群蛊虫复又追上来。

第一轻然失去视力正处虚弱，君青玉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下子只剩辞凤阙可以稍微抵挡。

这些蛊虫来势汹汹，“抓紧了！”辞凤阙咬破指尖，在君青玉和第一轻然後背各拍下一道血符，随後便化为金光将三人托起。

“这符一张抵得上好几颗灵石……”如今情形也顾不上惜财，辞凤阙边肉疼边不要钱地丢出法术符，黄符在空中排成八卦阵型，一张接一张炸开，将追上来的蛊虫统统炸成紫黑色粉末，在空中形成诡异雾霭。

生死攸关之际，第一轻然又丢出一个惊天大雷：“小玉兄，这些蛊虫……姬无常便是我一直以来追查的黑衣人！”

第一轻然眼前仿佛浮现出篁鹤引水牢中的场景——同样的蛊虫，铺天盖地而来，眼角不自觉地又抽痛一瞬。这些蛊虫只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她急促地喘息着，用力按住眼角，仿佛要借着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小玉兄分开之後，我应当是率先进入了修罗境，尚未来得及看清周遭，便被人扼住咽喉，拖至修罗境祭坛上方。”

“我虽眼盲，但也能感知到他目标极度明确——华清莲狱中修士衆多，可被带至此处的唯有第一家弟子，他在此处大开杀戒，取走我们的书卷桃枝。我尚且幸运，临到我时进入了记忆中，等到了你们。”

“他只杀第一家弟子？”辞凤阙往下看去。

在他们躲避蛊虫之时，记忆幻境仍未停止。

姬无常早已尽数剖走第一家门人胸口的桃枝，连带着血块被生生扯出。

腥血顺着他指根流下，他细细看了看，不急不缓地走回谢弥书身前。

谢弥书对他笑笑：“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