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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几日後，妄海岸边惊现木不识尸身，通体青紫，胸口处绽开一朵血色红莲。

同日，辞凤阙的死讯传遍仙州，两万修士尽殁其手，君青玉在满地尸骨之上平地起不南山，自此不再入世。

琉北星回忆起这些往事时仍然无法释怀，若不曾遭遇这些巨变，君青玉何至于走到今日？

她仍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嗓音微哑道：“师父死时，姬家上任家主早已陨落多年，他们二人如何能扯上干系？”

“若是神族呢？”楚唯追问道，“华清莲狱由姬家上任家主一手缔造，完全盛放後可连接彼岸与此岸，能有此等功力的，除开神族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也唯有神族，能跨越因果，让当初你的天机探问失效。”

琉北星说不出话。

神族，这世间还有活着的神族麽？可若非如此，木不识身为天地少有的大乘修士之一，不可能无声无息死在妄海河川。

“为师父，也为神髓之事，都该闯一闯姬家的局，”楚唯做出决断，“此为掌门之令，琉长老必须听从。”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我还有什麽可说的？”琉北星低低叹气，“我不拦你，你放手去做。”

楚唯微微颔首，指尖凝出水团般的灵力，注入大阵之中。

他对姬无常道：“还望姬家主口中的华清莲狱当真有那般威能。”

姬无常：“自然。”

苍月宗一动，许多早已蠢蠢欲动的宗门也迫不及待地出手，生怕落于人後。

夏雀儿轻摇孔雀扇，美目流转，她并不着急动手。

她若有所思望向空中莲影，对琉北星微微一笑：“不知方才点星仙尊与苍月掌门说了些什麽？”

琉北星反问道：“瞧你模样，似乎兴致并不大。”

夏雀儿虽与她历来不和，此时却少了几分针锋相对的姿态。她轻笑着，语气中隐隐带上劝诫之意：“此局极为凶险，一步踏错十死无生，苍月一定要走？”

琉北星也笑：“苍月从不怕事。”

她手心拂过占星盘：“雀翎仙子似乎知晓些别的事情，不妨同我说说？”

夏雀儿与她对视：“身为家主，总要思虑得更周到些。”她也不藏着掖着，孔雀扇向外一抛，形成一道独立结界，映出粼粼水波纹，从内往外看，不再是地狱境之景，而是秘境外界。

夏雀儿的声音稍显凝重：“一月前，我怀疑夏家一名长老勾结其他宗门私自搜集阴魉残灵，追查到天虹楼，发现他们在姬存的带领下上了十九楼，古怪的是我从未听闻过十九楼对外开放的消息，并且还有一事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清楚我的功法，姬存曾被我施以雀铭，按理来说只要在我的感应范围内，他身上的雀铭便会显示方位自动回到我的身上，那日相隔如此之近，雀铭始终不曾出现，甚至可以说消失了。”

琉北星身上便有夏雀儿的雀铭——那是一道感知符文，她花上数十年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将其抹去，自然知道它的厉害。

“後来呢？”琉北星问。

“我留在天虹楼中，不过片刻，便见夏家那名长老被人擡出来，从十九楼窗边扔下山崖，”夏雀儿嗤笑一声，“我想要趁此间隙查探十九楼中有何存在，只是那其中有结界，我的神识被尽数拦住，只得作罢。之後想着不能白走一趟，长老总归是夏家人，得为他收尸。于是寻了法子，去到天虹楼底的山崖。”

夏雀儿振扇，画面连通至天虹楼底。琉北星凝神望去，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山崖断石之上，穿刺了无数具尸体，其中胸口皆被挖去，生出幽幽青莲，如同血海上跳动的鬼火。

“天虹楼下险峻非常，无大乘功力难以踏足，姬无常估计从未想到十二大乘中有我这般的闲人。”

看到那些尸体，琉北星便明白了他们死于谁手。

御血莲姬无常——这是修真界中广为流传的名号。姬无常以身饲血莲，莲花便是他全部功力的来源。

“这些人的身份是？”琉北星心中隐有猜测。

“姬家族人。”夏雀儿冰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记下这些人的面容，暗中调查比对仙门百家中近年来无故失踪的人，发现都对不上，那麽便只剩姬家人一种可能。姬家瞒而不报，自然无人失踪，来到渡江筠这几日，我有意无意观察那些接引的弟子，更加印证了我心中猜测。”

琉北星深吸口气：“你见到了本该是尸体的人。”

“看来你还不算太愚笨，”夏雀儿莞尔，“不过说的更确切些，我在姬家见到的所有人，上至管事长老，下至洒扫弟子，都曾在天虹楼底见过他们的尸体。”

她唰地收回孔雀扇结界：“姬无常以莲为本源，而传闻里往生极乐世界的人会从莲花中获得‘新生’，我大胆猜测一番，恐怕我们见到的都是新生的傀儡罢，姬家估计早已变成一具空壳。”

“姬无常疯了麽？！”琉北星想不明白其中关键，“他为何要将整个家族的人都杀死？”

“看见华清莲狱还不明白麽？”夏雀儿轻吐出气，“为了成为神族，即便是赔上整个姬家也要达成他的目的，当真是个怪物。”

——为了成为神族

这个理由如此简单，可说出来却又如此残忍。

琉北星低下头，良久才平复下情绪，试着让自己冷静地开口：“苍月入局，是认为当年的巨变与姬家有关。”

“怪不得楚掌门如此急迫，这般说来便合理多了，”夏雀儿道，“我还当楚掌门也被神髓迷惑，变得是非不分。”

“将这些告诉我，你打算怎麽做呢？”琉北星问她。

夏雀儿扫过周遭正在输送灵力的宗主，轻笑一声：“我可什麽都没说。”

她聚出灵力送向莲花虚影，嘴上哎呀道：“真想瞧瞧这朵上古青莲完全盛放是何模样。”

夏雀儿最懂明哲保身，她把消息告诉苍月，便意味着是让苍月来处理，她绝不可能与姬家正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