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松没说话,只是轻轻帮他盖好盖头,然後让他牵着红绸。
门外的锣鼓声顺势响起,轿夫们压了轿等着,长柳跟着张青松的步伐慢慢走进轿子里,却在对方即将收回红绸的时候心里一急,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指。
“等一下……”
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麽的长柳吓得立马收手,心脏怦怦跳,张青松的手是凉是热他没感觉出来,只觉得自己此刻挺热的。
“怎麽了?”张青松停留了脚步,转身弯腰等着他的回应。
长柳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鼓起勇气小声道:“路,路哥儿他……,我,我……”
他想要路哥儿也去,可这样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见状,张青松轻轻笑了两声,很默契地回:“我知道了,放心。”
然後替他放下了轿帘。
长柳往回坐着,靠在轿子上忍不住地想:他知道啥了?
“起轿!”
喜郎君高声喊着,锣鼓响得更加起劲儿了,吹吹打打的,八个人齐声喝着,一股劲儿擡起了轿子。
“稳着点,兄弟们。”张青松嘱咐,往他们一人耳朵边别了一支旱烟,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前头。
高头大马,八擡大轿,这在村里已经是最顶级的迎亲队伍了,更别提後面还跟着一辆漂亮的大马车和数不清的驴车。
陆郎君和长阿爹扶着外公外婆他们上了马车,几个舅舅身体好,就坐後面拉嫁妆的驴车。
张青松没忘记长柳的话,四周看了看,发现赵时路正在院子的角落里红着眼偷偷看。
他嘱咐大家再等一会儿,然後上前去微微弯腰,对着面前的小哥儿笑了笑,询问:“我想请你陪柳哥儿一起去桃李村,可以吗?”
闻言,赵时路的眼睛瞬间亮了,欣喜地求证:“真的?我能去?”
“嗯。”张青松点点头,又道,“明天同阿爹他们一起回来,方便吗?”
“方便方便。”赵时路立马应着,像是生怕张青松反悔了一样,说完便朝驴车跑去。
张青松在後面慢慢跟着,见他要往驴车上爬,想了想後开口:“你坐马车吧。”
“嗯?”赵时路回头看他,张青松认真地强调,“山高路远,日头晒,你坐马车会舒服一点。”
赵时路满脸的错愕,愣了一会儿後从挂着的驴车上下去,大步大步地往马车跑,要上去之前攀着马车对张青松真心赞着:“你人真好。”
“是柳哥儿好,柳哥儿嘱咐我的。”张青松纠正着,然後便离开了。
吉时已到,迎亲队伍沿着山道出发了。
处暑时节,山里景色绚烂多彩,今日又添了一条红色的山间腰带,热闹的喜气惊扰了林中的鸟儿,它们盘旋丶追逐,抢着跟上队伍,见证着人类的爱情。
张青松骑着马走在前头,意气风发如同戏文里中了状元的书生一样,他也在今天得到了自己此生唯一至宝。
来时的路在慢慢拉长,聚集的村落一点点缩小,他回头看,那轿子里坐着他心心念念的柳哥儿。
张青松暗暗发誓,生生世世都会对长柳好,不会叫他落一滴泪。
*
到达桃李村的时候已是下午,如此庞大的迎亲队伍吸引了太多人来凑热闹,甚至连隔壁村都来了不少人。
张家院子里已经布置好了,堂屋大开,张大虎和钟郎君端端正正地坐着,老张师父站在院门口拿着酒壶喝酒,远远的听见声音後笑得嘴都合不拢。
抱着孩子在一旁喂饭的孟娘子见了,哼了一声,扭头对身边的男人低声骂着:“你瞅瞅,多气派,谁家成亲用得上八擡大轿,这排场,怕是连镇上的老爷都比不了,不知道你那弟弟染了什麽疯病,魔怔了,下聘用六两银子不算,现在更是花这麽多钱去迎亲,有这钱留着干啥不好,他可有好几个月没给家里交钱了,就你傻乎乎的每个月按时交……”
张青林懒得听媳妇儿的唠叨,叹了口气後背过身去抽烟了。
见状,孟娘子气得更狠了,在他腰间的肉上狠狠拧了一把,咬牙道:“我当年成亲的时候都没这样过,你真是干什麽都不如你二弟。”
“哎呀,”张青林气着了,红着脸凶她,“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