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无声地落在圣诞彩灯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夏侯萦回到摊位时,伊丹正用纸巾抢救那盒被酱油污染的黑松露寿司。她的紫色发梢沾上了几点酱汁,在灯光下像几颗凝固的紫葡萄。
"快看!我抢救回来三个!"伊丹献宝似的举起寿司,脸上还带着酱油渍。杜理在旁边憨厚地笑着,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酱汁的纸巾。
夏侯萦突然蹲下身,用力抱住了两个朋友。伊丹身上有柑橘洗发水的味道,杜理的毛衣散发着妈妈烤饼干的香气。这些平凡的气息,此刻却让他眼眶发热。
"哇哦!"伊丹夸张地大叫,却没有推开他,"还没转学就舍不得我们了吗?"
杜理红着脸,轻轻拍了拍夏侯萦的背:"到丶到英国也要视频哦。。。。。。"
放学铃声响起时,雪已经停了。夏侯萦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的抽屉里已经清空,只留下一张三人合照贴在桌板背面——那是上次春游时拍的,伊丹做着鬼脸,杜理嘴里塞满食物,而他,居然在笑。
校门口,夏侯千姬女士的助理的车早已等候多时。夏侯萦回头望了一眼,伊丹站在教学楼前用力挥手,紫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
别墅里一片忙乱。行李箱敞开着躺在客厅,佣人们忙着给家具罩上防尘布。夏侯千姬站在楼梯口讲电话,精致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疲惫。
"李导,违约金我会全额支付。。。。。。不,没有商量馀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夏侯萦站在玄关,看着母亲脚边那个贴着"小萦物品"标签的纸箱——里面整齐地码着他的画具丶日记本,还有伊丹和杜理今天送的礼物。这个小小的细节,让他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回来了?"夏侯千姬挂断电话,目光落在他身上。她今天没有化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飞机是晚上十点的,你还有五个小时收拾随身物品。"
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夏侯萦注意到,母亲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里面夹着一张全家福,是他在父亲书房偷看到的。
楼上传来助理的声音:"千姬老师,菲利医生的车到了。"
夏侯萦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冲向窗边,看到菲利靠在车边,银灰色的眼睛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他。。。。。。"夏侯萦回头,不确定地看向母亲。
夏侯千姬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会雇佣他当家庭医生。"她顿了顿,补充道:"英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夜色渐浓,机场的灯光在雨後的跑道上折射出模糊的光晕。夏侯萦靠在机窗边,看着地面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菲利坐在斜前方,正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医学典籍。
"喝点东西。"夏侯千姬递来一杯热牛奶,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在练习某种陌生的关怀。
机舱灯光调暗时,夏侯萦他忽然想起菲利说过的话——有些陪伴注定是短暂的。
但此刻,在万米高空的黑暗中,他允许自己暂时忘记这个预言。飞机穿过云层,朝着未知的远方飞去。夏侯萦闭上眼睛,紧握着飞机上的薄毯子,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缕永恒的月光。
十二个小时後,飞机在希思罗机场的跑道上轻轻一震。夏侯萦从浅眠中惊醒,睫毛上还挂着未散的睡意。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毯子,茫然地环顾四周。
晨光透过舷窗洒进来,为机舱镀上一层淡金色。他转头,看见母亲就坐在身旁——这很罕见,以往飞行时她总是选择单独的座位。更罕见的是,夏侯千姬正望着窗外,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紧绷的下颌线,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有几分陌生。
"妈妈。。。。。。"夏侯萦轻声唤道,不确定这是不是梦境。
夏侯千姬转过头来。阳光在她的发丝间跳跃,为她常年苍白的脸颊添了一抹暖色。"醒了?"她伸手拂去儿子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生疏却温柔,"伦敦在下小雨。"
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像是盛满了晨光。夏侯萦这才注意到,母亲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伦敦某区的街道名称,笔迹潦草却有力。
飞机缓缓滑行。菲利从前排座位起身,银灰色的眸子扫过这对母子,在看见夏侯千姬手中的纸条时,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欢迎来到英国。"空乘甜美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
夏侯萦望向窗外。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将伦敦的天空切割成模糊的色块。而母亲眼中的光芒,比任何阳光都要明亮。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有些人跨越千山万水,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无论那个答案会带来愈合,还是更深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