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柳君玉的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云奴今天又赖床了?”男人的身影在背光里,让杨焕看不清他的面容。随着他的逐渐走近,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背着手,矮下身来就想揉杨焕的脑袋。
却在下一瞬,被他躲开。
“这是怎麽了?”男人看向自己落空的手,面带不解的问他:“怪父皇没有喊你起床吗?可是云奴早上睡得昏天暗地,父皇怎麽叫都不肯醒呢?”
说着,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德丰帝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柳君玉并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略带嗔怪地斜睨男人一眼,说道:“现在轮到你哄儿子起床了。”
“好,好。都听娘子的。”德丰帝看向皇後的眼神中,满是缱绻深情,看得柳君玉脸一红,连忙让出床边的位置。
德丰帝走上前去,就要抱起杨焕。他小手一挥——
下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倏地褪去明亮温暖的颜色。
“云,云奴……我的孩儿……”
是清冷灰暗的未央宫。
形容枯槁的柳君玉躺在凤塌之上,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杨焕的手。
“母後!”
“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着!”勉力说出最後一句话,柳君玉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杨焕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麽,只猛地扑到柳君玉面前,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
似是被泪水砸痛,柳君玉迷迷糊糊又睁开了眼,颤抖着手抚上杨焕稚嫩的小脸,为他拭去眼泪。
“别哭,吾儿一定要长命百岁……”
“不……不……”
眼前的场景再一次迅速退去——
巨大的窒息感传来,杨焕的呼吸一声急过一声,耳边传来了地狱恶鬼般的呢喃——
“四殿下,你别怪奴婢,你早点下黄泉路,说不定还能找到你那皇後娘了!”他用力睁开双眼,只能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那双平日里给他轻柔穿衣的双手,此刻正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要怪你就怪你的外公,怪柳家军,下了地狱之後,再向他们告状吧!”
他拼命的挣扎着,氧气即将耗尽之际,意识模糊中不知手中抓到了什麽,只用力的朝那小太监刺去,一下又一下……
他的手放开了,可是窒息感却依旧如影随形……
“呼——”
杨焕猛地睁开了双眼,薄汗已经湿透全身,他往自己胸口看去,只见睡得四仰八叉的林越山,把手脚都压在了他身上……
*
另一侧厢房内,仇木槿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佩剑。
十年了,整整十年。每多活一日,他心中的仇恨就更深一分。
午夜梦回,父亲的脸,弟弟的脸,还有无数枉死的士兵的脸,一张张从他眼前划过,呼唤着他的名字声声泣血。
漫天的血色,齐齐朝他压来,风中都带着腥味,无数的手都要把他拉进深渊……
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仇木槿看向自己流血的伤口,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创口贴,用布巾似乎清理完伤口後,仔细贴了上去——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