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仇恨二字,活得干净又纯粹,每天发愁就是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
杨焕记得,在他第一次目睹自己杀人时,林越山直接吐了。红色的鲜血和他不停呕吐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杨焕头皮发麻——
他并不想让林越山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他想在林越山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个温柔无害丶永远带着笑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被杀的那个人是来刺杀他的刺客,这样的刺客,这些年里他陆陆续续遇到的不少,只是基本都被他悄悄处理掉,或者被舅舅留下的人处理掉,一直没有在林越山面前出现过——
导致他以为,这些刺客早就已经消失。
他曾以为,在林越山看到自己另一面时,会立刻舍弃他而去,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在林越山讲述的世界中,“杀人”是一种极其严重恶劣的行为,法律是不会容忍杀人凶手的。
林越山沉默了两天之後,在某一天的早晨,悄悄的离开了。
他没有阻拦。
就这样走了也好——杨焕这样想着,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完全不同,虽然他们之间很少出现矛盾,一方面是他装得很好,一方面是林越山的包容。
就这样吧……
只是,隔了数月之後,林越山又出现在了那块当初他第一次来时的墙头,手里不知拿着什麽,很重的一袋东西,又笑着朝他挥手,把那包很重的袋子丢了进来。
——那是一大袋的书,什麽类型的都有,从小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到儿童心理健康……
从那天开始,林越山就试图把他教育成一个五讲四美正直向上的好少年,当然,在他面前,杨焕也乐于扮演这样一个形象,只要他开心就好。
只要,他不离开就好……
只要他不离开,他什麽都可以僞装……
把心底暴戾阴郁的情绪用笑掩盖,在他面前,杨焕总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如果可以换来他的陪伴,他不介意就这样僞装一辈子。
摇着扇子的手似乎不知道疲倦,杨焕保持着匀速的动作,轻柔的风习习,让林越山沉入了更深沉的梦境。
……
“这衣服还挺凉快的。”林越山套上早已准备好的大周款式的衣服,虽然是宽袖长衫的款式,上身却格外清凉丝滑,月白色的外衫不知是不是绣了金线,在晨光熹微下,闪着熠熠光辉。
“小山哥喜欢就好。”杨焕拿过一根玉质腰带,绕过他的後腰,细致地给他系上。
林越山理所当然地伸开手,任他动作——当初他第一次穿这边的衣服时,因为不懂穿着方式,穿得是七零八落不忍直视。
也是杨焕看不下去,上前帮他穿好整理好。
此後,杨焕就自觉接过了给他穿衣服的任务,每次他需要换这个时代的衣物时,就非常主动的帮他穿好。
林越山丝毫没有奴役童工的羞愧感,自然地接受了杨焕的伺候,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孩,多干点活没坏处。
当然,在行宫时,林越山大部分时间都是穿自己带来的衣服——现代科技下的産物,又好穿又舒适。
也就偶尔偷溜出京城玩,他才会穿这边的衣服。
只是在杨焕被召回京城之後,身边人来人往,他不好再穿和明显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衣物,忍痛把那些衣服都锁在了柜子中,只留了几件睡觉时需要穿的睡衣。
林越山早就学会了如何穿这里的衣服,只是杨焕乐意伺候,不让他帮忙还会不开心,他也只能认命摊手,好好享受了一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昨天晚上我是怎麽回来的?”他想起昨天自己似乎正在洗澡,只是洗一半就睡了过去,後面的记忆全无,“我记得我在洗澡来着。”
杨焕给他整理衣襟的动作滞涩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拿过一枚玉佩系上了他的腰带,才开口道:“昨晚小山哥洗到一半没了动静,小曹不放心就把我喊了过来。我看哥哥睡得真香,估计是路上累坏了,就没有吵醒你。”
林越山敲了敲自己睡得有些酸痛的肩颈,道:“确实有点累,主要来的之前,还和你吴哥出去玩了一整天。”
把最後遮掩发型的帽子给他戴好,杨焕才退开几步,歪着头看了看,穿着大周服饰的小山哥,仿佛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向窗外的脸侧流畅而俊美,让他不由的有片刻的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