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青飞贼却觉得她是自惭形秽,善解人意道:“我命很硬,不怕克的!”见她抖得更厉害了,他客气地退了一步:“也是,你都没见过我长什麽样,确实不好下口。我长得怪好看的,往後有机会我给你看一眼,你再决定可好?”
田岁禾只想他快点走,根本听不进去,胡乱道:“好丶好……”
少年约定三日後来她闺房,田岁禾哪敢让他再来,万一给人碰见了说她与人私。通,那柳姨娘还不得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道说成野。种?
她不敢拒绝见面,怕小飞贼今晚就把她掳了走,大着胆子道:“不在宋府里行不行?”
飞贼:“恩人定地方吧!”
他倒挺好说话,可田岁禾无奈:“但我不熟开封啊。”
少年又咧嘴笑了,“我熟,就在城外的庙里见面吧!”
约定好他心满意足走了,还不忙装模作样地威胁了她:“不许带别人去抓我,我不会对恩人动手,但别的人我可不会放过!”
田岁禾点头如捣蒜。
“我哪敢……”
不,她必须敢,不敢也得敢。这个小飞贼是个大麻烦,思来想去田岁禾找林嬷嬷出主意。
“嬷嬷,我这样会不会给宋家惹上事啊,要不要跟夫人说?”
林嬷嬷好歹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老人,听了田岁禾的话也未太惊慌,和你不曾责备她,还宽慰道:“娘子别自责,宋家在开封是数一数二的高门,一个小飞贼能对宋家如何?眼下啊,最打紧的不是坦白从宽,是私下解决那个少年。”
田岁禾在偌大宋家能信任的只有郑氏和宋持砚。
可她害怕去找宋持砚。
林嬷嬷虽还不清楚娘子已知晓腹中孩子的生父大公子,但老嬷嬷知晓宋持砚知道田岁禾腹中孩子是他的,本着对田岁禾有利的原则,她提议道:“夫人虽看重娘子,但也守旧,更不喜欢处理麻烦事,万一她知道娘子跟外男有接触,说不定会不高兴。但大公子在大理寺待久了,见过了那麽多的案子,对这种事也更习以为常,手段也更多。”
林嬷嬷说的不无道理,田岁禾也怕郑氏不满。
尽管她害怕见到宋持砚,她也不得不在林嬷嬷的掩护下,于宋家一角“偶遇”了那位大公子。
*
这是一处很隐蔽的亭子,花树掩映丶草木繁茂。
宋持砚坐在凉亭中,眉目清冷,尽可能地让这次背着衆人的会面不那麽像他和田岁禾的“私会”。
田岁禾看着自个鞋尖,说完了惹上飞贼的前因後果。
“我看着他不像坏人,又怕被他报复,就没把他的去处告诉官兵,他的确不像坏人,就是报答的方式……有一点邪门。”
担心宋持砚误解是她先引诱少年,才导致少年要以身相许,她还特地澄清道:“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他为何会认为我需要以身相许,林嬷嬷说他会不会是一见钟情,但怎麽可能,我看,他就是听说我是个寡妇才要给我补个男人。”
未必不可能。宋持砚矜淡的目光从她秀丽的眉眼上移开。
他淡道:“不必担忧,此事交给我来办。”
田岁禾不放心,“您会把他押送官府吗?”其实她一个贫苦百姓,倒是乐意那少年继续“劫富济贫”。
她都没说话,宋持砚竟知晓她在想什麽,“包庇一个少年,就会有另一个少年,你焉支他所说的劫富济贫不是幌子?”话虽如此,他还是许了诺,“届时我会审一审他,若真是好人,我自会为他寻一条合适的出路。”
他告知了她一个大致计划,田岁禾一知半解,但多主动问他哪怕一句话她都紧张,只一个劲点头。
他的清冷自持是田岁禾惧怕的来源,但也是她信任的根源。如今田岁禾没那麽不安了。
她由衷谢过他:“多谢大哥。”
宋持砚的视线在她开口说话前刚落在她腰腹处,听到这声大哥後冷淡移开。
为了避嫌,他留在亭子里,让田岁禾先走。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园中草木芜杂,田岁禾才走两步就被一从草绊住了,这对一个山野之人是稀松寻常的小事,她不以为意地站稳,擡脚挣脱缠住脚踝的藤草。
宋持砚竟大步上前握住她的胳膊,话语顿了一息,紧接着像个长兄嘱咐:“怀着身子,举止需稳重。”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声,单膝蹲下替她解开了脚边缠绕的乱草。
大抵是不放心她,宋持砚与她一前一後地走着。
他跟在後面,田岁禾哪怕清楚他不会盯着她的背後看,奈何就是觉得有一道视线跟着她。
宋持砚太小题大做,她怕再被他谴责怀着身孕也不稳重,因此不敢走太快。但也不敢走得太慢,怕没法与身後的他拉开距离。
走到分隔两道园子的一处墙角,打前方远远来了一摇摇晃晃的人影,赫然是在外赴宴归来的二公子宋持元。
“别动。”
田岁禾还没反应过来,宋持砚已经拉着她躲到了墙後方。
田岁禾有些懵,原本她判断好的,这里是明处,也时常有人经过,会碰到人很寻常。只要她走快些,与宋持砚保持距离,那位多事的二公子哪怕撞见了,也不见得有误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