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楼洇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空,雨丝落在她的脸上,却不曾沾湿她的衣襟半分。
“难道不该问世叔做了什麽吗?”楼洇回答着,馀光落到了跟着老人一块出现在这里的另一人身上。
“摄政王出现在这里,是又想要找谁吗?”
被她点到名的谢清妩脸色难看,国师小声喊道:“王爷,冷静。”
见此,楼洇无趣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两位主动找上楼洇的,现在又这番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夫还未曾寻你麻烦,你倒好,倒打一耙。若不是你做了什麽,这城中怎会起如此大的生变?地下的那些东西全跑出来了!”国师厉声斥责,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
楼洇疑惑地看他,又看了眼脚底下的那些虚影,虚影攀扯她,不停地要将她往下拽去。楼洇一动一踩,虚影顿时散开,没一会儿又聚在了一起,待在她的脚下。
在这样散漫的举止中,楼洇开了口,“楼洇有时也会好奇,世叔究竟是喜欢装傻还是真的傻?明明是世叔折腾出来的,却来责怪楼洇,楼洇好生委屈。”
没有这番变故,楼洇应当早就死了。
楼洇的生辰说了一日又一日,每日都是快要到了。
那口棺早就擡进了楼家,一直闲置在楼家的库房,西初看了一日又一日,每日对着那棺中的名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想到最後居然还能对楼洇说出想要她活的话来。
很奇怪不是吗?
所有人都想要楼洇死,唯有她希望楼洇能活。
楼洇弯了弯眉眼,又笑:“世叔不惜联合摄政王,只是为了让楼洇多活几日,楼洇确实有几分感动。”
“没有想到,这城中人都在盼着楼洇死,只有世叔真心待楼洇,只为让楼洇多活几日,不惜撕开地底的封印。”
国师的脸色异常难看,在楼洇的笑声中他什麽都说不出来。
见状,谢清妩皱起了眉头。
来的路上国师没有细说,只是与她说他们的计划生变,这座城中被停下的时间引发了不得了的事情,至于是什麽事情,这群东雨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细说。
东雨是个不祥之地,传说神明下过诅咒,诅咒了所有东雨人,死去的东雨人被埋在了底下,他们的怨日积月累成了形,变作了怪,终日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将每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拉入无尽的渊底。
这对谢清妩来说只是存在于书籍上的虚假,就如南雪的鲛人一般,是虚幻不存在的东西。
可这世间确确实实存在着一只鲛人,宵儿费尽心思护下的那个孩子如今在楼洇身边,那个孩子至今还不知道楼洇才是害死黎云宵的罪魁祸首。
谢清妩怨过,恨过,也有过要将鲛人抓到手亲手杀了她,让她去下边陪着黎云宵的想法。
这个想法至今也不曾变过,或者说,她没有改变那个念头,她只是想在此之前,让那个孩子亲手杀了这个害死黎云宵的罪人。
小鲛对于楼洇是不一样的,毕竟与楼洇打了几年的交道,楼洇是个怎样的人,谢清妩好歹也是知道一二的。
楼洇此人最是冷漠,待身边的人很是和善,可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过,她总是以游离在世间之外的目光审视着所有人。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专门跑到北阴去找一只不为人知的鲛人,国师说鲛人能够给楼洇续命,楼洇能利用鲛人活下去,可若鲛人真能让人长生不死,那麽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便该是过去的南雪王,而非那个被死人吓死的蠢货。
谢清妩是不信的,这些东雨人口中说着神神叨叨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口中有过实话,楼洇骗她,这个国师自然也能骗她。
楼洇该死,楼洇也要死了,她的生辰将近,谁都知道她要死了,可她不能死,她不能这麽轻易就死去,她得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于是谢清妩找到了这个东雨的国师,扰乱了这座城的时间,让本该死去的楼洇又多活了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里她本该找到小鲛,告诉小鲛真相,但小鲛身边总有人,不是楼洇的人,便是西晴的那对表姐妹。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去陪黎云宵。
若不是沈雨宁在背後搞鬼,北阴不会有内乱,南雪与北阴不会打起来,黎云宵不需要被逼到那个位置上。
若不是楼洇骗了她,她会一直好好陪着黎云宵,不让那姓贺的小子整日跟着黎云宵。
若不是她们,黎云宵不会死。
事到如今怎麽还能在她面前笑出来?
“楼洇,你出来前去看过小鲛了吗?”在国师被楼洇说得哑口无言中,谢清妩忽然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