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堪堪从水面掠过,她的手就被人从一旁捉了去。
西初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以及耳边粗重的喘息声,转过脸,侍女那张充斥着惶恐的脸出现在她的眼中,以及出现在馀光中被人丢下的提灯。
她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发现西初不在。
发现西初站在湖边。
发现西初向着湖水伸出了手。
然後丢下了一切,跑了过来。
“小姐在做什麽?”侍女问着,抓着西初的那只手在抖,说话的声音也在抖。
西初想她大概是误会了什麽,脑子有些发愣,张开嘴就要解释,侍女的话先一步出了口:“天太黑了,待在这里不安全。”
西初点了下头,和她一块从湖边离开,走出了十几步後,西初正要提起刚刚被打断的话,侍女又说:“奴婢知道的。”
平和的,但还是有些颤抖的声音。
她拉着西初的手,脸上的笑容还有些僵硬,许是在跟西初说,许是在跟自己说。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奴婢知道的。”
知道什麽?
“小姐心情不好,夜里睡不着就想散散步。”她用着蹩脚的话语掩饰着自己刚刚的冲动。
她不是那种不会说谎的人,与她一块来北阴的这段时间,西初知道她是个可以面不改色说着大家都会信以为真的谎言的人,一个能把假话说成真话的人。
她刚刚应该是真的很害怕,以至于现在即使意识到了自己要冷静下来,但脑子与身体无法统一,她做不到平时冷静的模样。
西初不太想去分析她的行为,也不更进一步去了解她,在这些不太想的情绪驱使下,西初默默别过了脸,纠正了她的蹩脚谎话,“……没有心情不好。”
侍女顿时笑了起来,复述了一遍西初的话,“嗯,小姐没有心情不好。”
西初不知道说什麽,看着侍女捡起了被她丢下的提灯,看着她又向自己走了过来。
然後听见她问:“小姐还想再走一走吗?”
“算了,我们回去吧。”西初摇头拒绝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侍女没跟上来,西初不免回头看她,问着:“怎麽了?”
陌生的侍女捏着提灯的把手,站在原地,闷声回答着:“奴婢担心就这样回去的话,小姐会很不开心。”
她平时说话也很直接,对于西初的关心总是能第一眼看出来,只是平日里的直接和今天的直接似乎不太一样。
她和西初的距离不远,只要往回走上几步,就能靠近。
只要再靠近点就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只要再靠近点就能看见她为什麽和平时不一样。
西初往回走了几步,走到了侍女的跟前。
“为什麽这麽觉得?”
陌生的侍女看上去有点不安,不知道是因为西初现在站在了她的面前,还是因为自己主动提起的这个话题,“小姐今天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有点难过。”
她比西初要高一些,走近了,面对面这麽站着的时候,西初才意识到这点。
不过明明对方比她要高一些,西初却觉得自己现在才是那个站在俯视位置的人,她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你想知道为什麽?”
侍女点了点头,“嗯,想知道。”
西初想起了白天的时候,一路上侍女都没有说过话,虽然那个时候西初什麽也不想说,但她也什麽都没有问。
“那你为什麽那个时候不问?”
刚刚快速点头好像只是西初的错觉,被问到了这个问题的侍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问了,小姐就会答吗?”
这样的一句话似乎只是西初听错了,因为很快地,侍女又说:“奴婢不想让小姐想起难过的事情。”
“但你现在问了。”
西初指出了她话里的矛盾,侍女没为西初的话感到不好意思,相反很从容地看着西初。
西初顿时不吭声了,四目相接时,西初率先移开了目光。
“回去了。”
“……嗯。”
西初其实没想要和她亲近起来的,人一旦亲近了就会有感情,有了感情西初就会开始想她在意的是谁?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笑,因为谜题的答案就摆在了谜面上。
她在意的是“楼初”,她现在对西初表现出来的亲近态度全都是因为在她眼里看到的是“楼初”。
西初不想陷入这样子的烦恼中,不想像过去的那个自己一样,为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