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真诚的话语是倪青最难抵御的东西。而她也深切地明白,能被洛川说出口的事情,就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仰。
“倪青,活得轻松些吧。”洛川的语速放缓了,声音轻而柔,仿佛天上飘动的云。
“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骂,可以逃,可以恐惧,可以悲伤,你可以抒发任何一种人本该拥有的情感,诉说你心底所有的思绪,你不必隐忍,不必矫饰。老天既然让你成了十七岁的倪青,那麽你就拥有活成十七岁模样的权利。”
“十七岁……应该是什麽样子?”倪青的眼里是茫然,她觉得,当年的自己应该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洛川猜到了她的心声,于是说:“我们的样子。”
“洛川的样子,倪青的样子,文雅的样子,杨问夏的样子,李颢的样子——没有人能说清楚它是怎麽样的,或者说,它本就不该被某个个人定义,一切的解释权归属我们自身,归属每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内心。”
“倪青,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任何一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囚牢,爱都能破门而入。’我们或许生来披着枷锁,但我们总有力量去脱下它。”
倪青愣了,然後笑了。
那被洛川吻去的泪珠,成了倪青最後一滴落下的泪。
“洛川,明明我比你大那麽多,为什麽我们在一起时,反而是你安慰我更多呢?”
“嗯——这说明你把我养得很好呀。”洛川的指尖擦过倪青的鬓角,“如果没有你,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不会有能力来宽慰你。”
“这麽说,我还挺厉害的嘛。”
“当然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洛川呀。”
情话这东西时真时假,因着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总带有许多脱口而出的夸大其词。但不论现实如何,当下的情感都是切实存在于情人的心中,被笃信的真实。
素来追求理性的倪青与洛川,也无法免于这俗套的爱情滤镜。
更何况,世上洛川只她们两人,既分不清高下,那麽称为最好又有什麽错处呢?
对洛川的情话,倪青的回应是另一个印在唇角的吻。
吻中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两颗年轻的心最纯粹的呼应。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子,落到两人身後,投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如两片雪花飘落,如两滴雨点交融,如蜂儿飞舞,蝶儿蹁跹,万物在冬季并不失去活力,只是这份热忱藏得太深,若非有情人难以发觉。
倪青喜欢冬天。
…
光驱散了屋内的阴冷,也带来了几颗银亮的闪光。
“那是什麽?”她看向沙发旁边,洛川带来的手提袋,里边笔记本的银环正在光下发亮。
“你的生日礼物。”洛川拿出本子,普通的棕色封皮上写着一行字:【Deprofundisclamaviadte】
——我从深处向你求告
“自深深处。”倪青低声念着,抚摸着洛川娟丽的字体,用指尖感受纸张浅浅的凹陷,仿佛能感受到每一个横折转角的力度,以及洛川握着笔在灯下书写的模样。
起着这样一个名字,她本以为会是洛川给自己写的诗或信,可翻开封面,里头却是一幅画。
洛川的画功大约停留在小学六年级的水平,几条粗细不一的线围成一只四脚动物的轮廓,倪青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应该是一只大眼睛炸毛狗。
“这是……简笔画?”
“嗯。”
“画出这麽多,要花很久吧。”画纸翻飞,厚度相当可观。
“7天。从平安夜起,一直画到今天。”
“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从我知道你的身份开始。”
倪青眸光闪烁,眼皮眨了两下,被莫名涌上的复杂情绪惹得干涩。
“怎麽,你觉得我那几天应该始终徘徊在崩溃边缘,神情恍惚到什麽都做不了吗?”
倪青畏缩着,弱弱地点了下头。
洛川弯了眉眼:“倪青,我总得做点什麽,让自己好过些。”
“我本想写首诗,或是写封信,可是不知怎麽,在纸上勾勾画画,就画出了这麽一只小东西。”
“所以,我画了这个绘本。只是,时间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把配文写上。”
“故事还在我的脑子里,我讲出来,你帮我写到本子上去,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