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与洛川对视,然而洛川挪开了视线。
回到後台,换下戏服,卸去妆造,洛川始终一言不发。
她在等倪青开口。
可倪青亦是沉默。
两人间的尴尬气氛很快被杨问夏发现。
“你们咋啦,不是才演完吗,这麽快就闹别扭了?”
洛川勉强挤出笑容:“没有,只是在想明天去比赛的事情。”
这学期开学时,学校征集作文比赛文稿,洛川和倪青各交了一篇,分别得了省一等奖和省二等奖。省一有资格参与线下的全国评奖,洛川报了名,很快收到了比赛通知。
比赛场地设在省城,过去要坐两个小时高铁,比赛开始是下午,洛川和倪青合计了一下,决定早上出发,晚上回来,顺便还能在省城逛一逛。
按照一周前的计划,本该是这样。
但——
“明天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是除台词外,洛川今天对倪青说的第一句话。
平常,她们都是一起去上学,但是今天,就在倪青准备出门时,洛川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已经请好了假,演出开始前再到学校。
终于见面了,又到了快上台的时候,做妆造,过流程,上台表演,忙来忙去,好不容易卸下担子,坐回观衆席,却听见这麽一句话。
倪青的感冒还是没好全,在台上强忍着不咳嗽,等一切结束,嗓子又开始干疼。
“为什麽?”她皱起眉,声音比从前低一些,“不是说好我们一起的吗?”
洛川摇头,并没解释:“我想一个人去。”
倪青咬紧後槽牙,闭眼平复心情,点头:“好。那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洛川又一次摇头,笑得很浅,“我自己坐车走。”
倪青险些将手中的笔折断,恨不得立刻揪住洛川,大声让她把话讲清楚。
但是她不敢。
她怕那样做了,她们就真的一拍两散了。
倪青的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放肆时,敢在保镖眼皮子底下刺杀外国政要,畏缩时,却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洛川说。
或许,这样也好,分开一会儿,各自都冷静下来,别让情绪控制自己。
倪青如此想着,胸口忽地一阵钝痛。她弯腰咳嗽,一阵反胃涌了上来。她压制住呕吐的冲动,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行。”她避免去看洛川,转而望向舞台上的演员,“你自己决定就好。”
“谢谢。”语气疏离,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
倪青一时未收力,手下卷子撕裂了一角。
…
第二天,倪青一路跟着洛川到了车站,目睹她上了动车,然後,打开了她藏在洛川手机里的定位程序。
下着大雨,她躲在站台的阴暗处,看着属于洛川的红点一点点北上,离她越来越远。
站台的穹顶并非密封,不时有雨点飘过来,在用于乔装的平光镜片上留下一片水雾。
倪青仍旧失眠,心跳得比昨日更快,咳嗽剧烈,连呼吸都有些阻滞。
列车呼啸而过,站台上逐渐安静下来,洛川的红点与地图上C市的边缘线重合,倪青忽然眼睛一酸,心中像被虫子啃噬了一块,很想哭。
雨丝格外的冷,脸颊格外的烫,头脑成了一桶浆糊,眼前屏幕逐渐糊上了黑雾。
倪青用力甩头,对着屏幕呵气,用衣袖不停擦拭,想要擦亮它,想要看见她与洛川的红点置于同个平面,想要……想要她们回到从前。
然而她什麽都做不到。
手机坠地,力气全无,她不可救药地滑入了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