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敢要啊,就算要分稿费,也该先给佩阿婆才对。”
两人聊得越发旁若无人,崔博插话:“佩阿婆是谁?”
倪青很不满意他打断她们,皱了眉,但还是认真答了:“一个独居老人,人生阅历很丰富,洛川常去看望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收集灵感。”
洛川道:“她昨天来电话,问我今天来不来她家吃午饭。”
“不行,安全起见,洛小姐不能离开家。”崔博赶在倪青前发话。
“一个老人而已,对计划能有什麽威胁?”倪青不悦。
“万一她和洛小姐都是警察的内探呢?洛小姐刚刚可还在撺掇你逃跑呢。”
倪青不屑:“她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也信她?我要是现在跑掉了,我父母怎麽办?”
崔博还要再说话,倪青嗤笑着打断:“你这个人,大事上业馀,小事却格外斤斤计较,我现在真怀疑我师傅把组织的力量夸大了,你这样的人都能做高层,说明这组织根本没多厉害。”
一提及组织,像触发了什麽开关,崔博一下跳起来:“来,咱俩比划一下,看看你这个Y的徒弟能不能打过我。”
倪青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就你这小胳膊腿,要是给打折了,你还怎麽去伺候人?”
“少废话,来打啊!”
洛川拍桌板:“喂,你们理我一下行吗,我中午到底能不能去吃饭?”
“能!”
“不能!”
两人的话重叠在一起,令洛川扶额:“算了,我不去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跟佩阿婆讲,我家门口有两条小狗打架斗殴,出不了门了。”
这下,倪青也跳起来了:“洛川!你管叫我什麽?”
一时间,挑衅的,解释的,生气的,鄙视的,各种情绪交融,乱成了一锅粥。
————
前世,二十五岁。
室内温度被调得很低,药味刺鼻,空荡的房间里,洛川静静地躺在床上,虽听见了脚步声,却虚弱到起不来身。
“……洛川。”言颜来到她身边,表情一贯的平淡,比平时清晰数倍的脚步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乱象。
“师傅。”洛川勉强一笑,仅是说两个字的功夫,肌肉的运动牵动伤口,使她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抱歉。”言颜藏起了自己愧疚的眸光,只拿出一瓶伤药,放到洛川身边。
洛川没有看药,只看言颜,无奈道:“你是真的呆。给药之前,好歹说两句话吧。”疼痛不断叠加,但她连一口气也没喘,竟是在伤口撕裂的痛苦中,找到了一些诡异的施。虐的快感。
言颜嗅到了血腥味,想了一下,正要开口,洛川却轻哼一声:“算了,我又不是那个谁,不需要你哄。”
“但我不明白,师傅,”洛川问道,“你一向不愿意掺和组织其他部门的事情,为什麽会接下这次掩护任务,去协助他们突围?”
“死的那四个琅山厨子,和你有仇?”她凝视言颜,虽用的是问句,眼中却没半点疑惑。
言颜沉思着,目光隐蔽地划过洛川的脸,似是在做一场评判,评判她是否有资格得知真相。
洛川早便猜到言颜不是真心服从组织,如今见她如此犹豫,心中猜测便也被证实了大半。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也别说。偶尔当个傻子,能比聪明人活得久。”她主动给言颜递了台阶。
“计划出现疏漏导致死了人,这事本来参与制定的各方都有错,但人家要麽是老头子亲信,要麽是组织的摇钱树,都动不得,所以只能让我顶锅。你亲自处理我,给了组织上下一个交代,也让老头子成功敲打了你一趟,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会再有风波了。”
言颜从来不善交际,听她如此通情,也只是点头:“谢谢。”
“作为交换,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洛川的眼里转着精光。
“什麽?”
“组织当年为什麽撤出国内?”
“我听说,组织当年在C市动了不该动的人,因为那人的死,组织被全面打压封控,大半精锐折损,就连老头子本人也险些被抓,全靠崔博的父亲,从前的老管家替他顶包,这才成功逃到了国外。这是真的吗?”
“是。”言颜道,“死者叫汪丛云,是当时C市的公安局长。组织安排了一次车祸,使她坠海而死。不久後,事故车辆被潮汐推上海滩,检查发现她的车被人动过手脚,因此牵出一系列线索,最终将目标锁定到了组织。”
“怎麽会有这种疏漏?没有确认过海流方向吗?”洛川皱眉,“师傅,这可不像你的手笔。”
“因为暗杀的策划者不是我,而是‘先生’本人。”
“汪丛云是组织当时最大的威胁,他自负无人能做得比自己更好,满心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曾想,汪丛云的死会成为他最大的败笔。”
“如果那时策划的人是你,师傅,你会怎麽做?”洛川问。
“我不会改动分毫。”言颜的回答令洛川惊讶,随即又恍然,“如果没有那场混乱,很多往事都会被彻底掩埋。”
“如果当时我就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言颜的眼神隐蔽地夹杂了恨意,“我不会让他丶让这个组织有东山再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