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雍幽冥城的街巷深处刚刚消散,残响还缠绕着城郭角落的磷火,安成已踏着青石板路上的夜露,率着一行十七人登上了幽冥城最高的山巅。
夜风卷着山巅的碎石与枯草,掠过幽冥太后曳地的玄色宫裙,裙裾上绣着的暗金缠枝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某种蛰伏的凶兽鳞片。
六皇子祈祝紧随其后,他年轻的脸庞被山风刮得有些泛红,却死死攥着腰间的玉珏尧指节泛白——那玉珏本是大尧皇室象征,此刻却沾染了山巅的寒气,透着与身份不符的阴翳。
其余十五人皆着深灰劲装,袖口与领口缝着玄色暗纹,步伐整齐得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每一步落下,都在山巅的岩石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仿佛要将这方土地钉入幽冥。
山巅之上,没有寻常山峦的草木葱茏,只有裸露的墨色岩石犬牙交错,像是被巨斧劈开的骨架。此刻,一轮金黄的满月正悬在碧空中央,没有一丝云彩敢靠近,月光倾泻而下,将岩石的棱角镀上一层暖金,却奇异地驱散不了山巅的寒意。
安诚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玄色长袍下摆扫过一块尖锐的岩石,出细碎的摩擦声。十七人立刻以他为中心散开,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圈,每个人的站位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幽冥太后在左第一位,六皇子在右第一位,其余十五人按玄术阵法中的“离、震、兑、坎”四象方位排列,彼此间距不差分毫。
“时辰到了。”
安诚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山风,落入每个人耳中。他缓缓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伸直,指尖朝着满月的方向。
十七人见状,齐齐屈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衣料摩擦岩石的声响在山巅回荡,竟压过了风声。他们学着安成的模样结印,目光死死盯着那轮金黄的满月,眼神中既有敬畏,又有压抑不住的贪婪——那是对足以颠覆江山的力量的渴望。
起初,一切都还算平静。满月依旧悬在天际,星光在它周围闪烁,像是被驯服的萤火虫。可随着十七人指尖渐渐泛起的淡黑色光晕,山巅的风突然变了方向,从轻柔的夜风变成了呼啸的狂风,卷起地上的碎石与枯草,朝着圆圈中央的安诚砸去。
安诚却纹丝不动,指尖的黑气越来越浓,渐渐连成一片薄薄的黑雾,笼罩在十七人头顶。
“引怨念,聚月魂!”
安诚突然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古老的咒语。十七人立刻应声,喉咙里出低沉的吟唱,那吟唱没有具体的词句,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嘶吼。
随着吟唱声响起,巴蜀上空的云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汇聚——原本分散在天际的碎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朝着幽冥城山巅的方向涌来,很快便连成一片厚重的乌云,将星光彻底遮蔽。
狂风越来越烈,山巅的岩石开始微微震颤,像是大地在抖。幽冥太后的玄色宫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却咬紧牙关,指尖的黑气又浓了几分。
六皇子的额头上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岩石上,瞬间被风吹干,可他依旧死死攥着结印的手,不敢有半分松懈——他知道,只要此刻停下,等待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乌云越积越厚,颜色从深灰变成了墨黑,仿佛将整个巴蜀的黑暗都汇聚在了这里。闪电开始在云层中穿梭,银白色的电弧如同毒蛇的信子,照亮了山巅十七人的脸庞,他们的脸上泛着黑气,眼神狂热而狰狞。
雷声紧随其后,不是寻常的轰鸣,而是沉闷的震动,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疼。盛夏的夜晚本应闷热潮湿,可此刻的山巅却冷得刺骨,风里夹杂着冰碴,打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就在这时,那轮金黄的满月开始变了颜色。先是边缘泛起淡淡的橘色,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血痂,接着橘色慢慢向中心蔓延,将金黄的月面吞噬。
十七人的吟唱声越来越大,指尖的黑气如同一条条小蛇,朝着满月的方向飞去,融入那橘色的月面中。满月的颜色越来越深,从橘色变成了深红色,像是凝固的鲜血,散出诡异的红光,将整个巴蜀大地都染成了血色。
“成了!”
安诚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他站起身,张开双臂,朝着血月的方向仰头长啸。
十七人也纷纷起身,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他们不再结印,而是伸出双手,感受着从血月中传来的磅礴力量——那力量阴冷而狂暴,顺着他们的指尖涌入体内,让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又无比舒畅,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们开始围绕着安成旋转,步伐不再整齐,却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每个人的身上都泛着淡淡的红光,与血月的光芒交相辉映。
山巅的风更烈了,乌云中的闪电越来越密集,雷声也越来越响,整个巴蜀的上空都被这恐怖的景象笼罩,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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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流逝,从子时到丑时,再到寅时。血月始终悬在乌云之上,散着诡异的红光,将巴蜀大地映照得如同炼狱。
山巅的十七人依旧在旋转、修炼,他们的气息越来越强,身上的红光也越来越浓,甚至开始有黑色的雾气从他们体内溢出,融入周围的狂风中,让风变得更加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