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梁树生在上海待了将近半个月,将剩馀的工作安排处理妥当。
他又去找了几次小锦,在一次次的熟悉中,女孩儿终于对他卸下防备,将当日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他,而梁树生也终于从其中细节挖掘出证据,补足了证据链。
一切证据确凿,不怕打不赢官司。
十月份时,梁树生飞回南锡市。
剧组拍摄也已经接近尾声。
还剩最重要的一场戏——女主角回忆起一切,彻底受伤破碎。而拍摄手法更是要重现当时被侵犯时的场景。
这对任何体验派的演员来说都是一场极大的消耗和伤害,所以凌导特意将拍摄放到了最後。
林遇青没提前告诉梁树生这拍摄内容。
她不想梁树生又因为这样的事担心她。
打板。
摄像机红灯亮起,开拍。
酷暑夏日午後,破旧的风扇立在床头,呼啦啦地缓慢扇风,林遇青躺在床上睡午觉,碎花棉质吊带勾勒纤细白皙的身躯,百叶窗在她瘦削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明晦不清的光影。
犬吠丶知了声丶自行车车铃声,一切都安静又美好。
而须臾间,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门口小黑狗发出一声尖锐的叫。
一个男人推开卧室门进来,上床,从後面搂上林遇青的肩膀。
大雨倾盆而下。
电闪雷鸣丶风雨交加,知了声没了,破旧风扇因为抖动的床咯吱咯吱摇摇欲坠。
少女惊醒,破碎的尖叫声,汗湿的黑发黏在脸颊,攀在窗台上掐出血痕的指尖,不断在床面胡乱蹬着的双腿。
男人身上是暑日的热度和汗液,嘴唇从她脖颈一路往下,粗鄙不堪的话从嘴中泄出,轻而易举将少女控制在怀里。
“啊……救我!不要,救救我!”
少女的求救被湮没在夏季的雷阵雨中。
……
一镜到底。
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所有尖叫与崩溃丶眼泪与求救都极为真实地呈现在衆人眼前,剧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到最後,女孩儿没了一丝力气。
挣动的双腿慢慢泻了力气,滑落在凌乱的床单,她头侧着,看着窗外屋檐落下的雨,镜头推近,她目光失神空洞,无意识地泪流不止。
木床吱吱作响,灯光晃动,镜头从床上缓缓移动到一旁的风扇,风扇从床头柜滑落在地,摔碎,只剩下越转越慢的扇叶。
终于——
凌导:“卡!”
衆人鼓掌声震耳。
男演员很快起身,对仍躺在床上的林遇青礼貌性说:“抱歉,辛苦了。”
大家都在庆贺这一幕高潮戏拍得多麽完美,而林遇青久久躺在那张木床上没动,目光始终涣散着。
凌导终于发现不对劲:“遇青?”
她没反应。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身侧掠过,步伐匆匆,快步跑到林遇青身旁。
梁树生刚才在外面打电话处理工作,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双手有力而坚定地握住林遇青双臂,而她在这时仿佛才终于逼出了那声一直哽在喉咙里的惊叫,从涣散状态重新回到过去那片黑暗地狱。
她目光明显是受到惊吓後的样子,瞳孔放大,身子无法控制地轻颤,呼吸急促,胸腔起伏。
“林遇青!”梁树生捏着她肩膀用力一晃,喊她。
她目光这才缓缓上移到他脸上,停顿了将近十秒,所有逞强与僞装轰然倒坍。
眼圈迅速变红,红得几乎要滴血,鼻尖也红,脸却煞白,唇微张,急促呼吸着,睫毛飞快地颤。
而後她忽的擡起双臂环过梁树生脖子,趴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阿生……梁树生……”
滚烫的眼泪很快浸透他肩膀处的衬衣,梁树生眉间紧紧皱着,不断拍着林遇青的後背安抚:“没事了,青,没事了,都结束了,都是假的,只是拍戏,不怕,一切都过去了。”
她哭了多久,梁树生就抱着她安抚了多久。
其他人只当这是林遇青出戏的过程,却无法知晓这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