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生立马想上前,但这时两名警察出来。
其中一名去扶女孩,挡在她身前,梁树生没看清她的脸,只一瞥而过昏暗中她依旧明亮的眼。
而另一名警察走向他,手铐铐在他手腕:“走吧。”
那天暴雨深夜,或许都是他们各自人生中最狼狈不堪的一晚。
但天太黑丶雨也太大,他们都是硬骨头的人,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梁树生戴着鸭舌帽丶林遇青戴着卫衣兜帽,最终都没有看清彼此。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少管所那些日子,他时常想起那个雨夜里的少女。
一遍遍对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支撑他度过那段最难的日子。
……
梦境中迷雾交织,四周如风云变幻。
紧接着场景变化到金沙湾,他第一次看到林遇青,小姑娘的脸被白炽灯照亮的瞬间,梁树生从她身上找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因为她的眼睛。
但又很快被另一种陌生感覆盖,没让他继续深想其中。
她变了很多。
两年前的她崩溃破碎,但依旧朝气蓬勃,她坐在女警面前时脊梁骨笔挺,义愤填膺;她劝解他时也同样昂首挺胸,仿佛什麽都压不倒她。
是明艳又蓬勃的向日葵。
可现在的林遇青呢,她依旧会笑,但这笑意里没什麽真情实意。
哪怕那天她看着漫天夕阳说,我偏要在我的破烂人生中,摇旗呐喊丶冲锋陷阵丶扶摇登顶。
如此浪漫又浩大的壮语,却依旧透着浓重的悲伤与落寞,像是要倾轧最後一道力量去挣出一个出口。
梦境的最後,梁树生牵住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小姑娘在他怀里流泪,咬着唇隐忍地痛哭,单薄身躯颤抖,声线也颤抖,祈求着:“梁树生,做我的常青树。”
他心疼了。
客卧的被褥没那麽舒适,不是真丝,贴身时略显粗糙。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都随着这个梦被回忆起来,如重新被搅浑的水。
暴雨中的他和林遇青,世界只剩下他们俩。
无关家世背景,无谓性格相合,他们只是在激流中被卷进一场近乎命运的游戏,吞噬那些可笑荒诞的规矩准则,想冲破一切。
而他就在这异样的情绪中産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与燥热。
他想要抓得更牢,抱得更紧。
付诸行动时却怀里一空,他在床上睁开了眼。
雨下大了,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砸落雨点。
梁树生坐起来,视线垂着,看薄薄的蚕丝被下拱起的一团,闪过一瞬的茫然。
十七八岁的少年,睡梦中的欲望算是常事,他向来离经叛道,更没什麽好羞耻的,可这回总归是别扭,也不应该,尤其在那样的梦之後,免不了混蛋流氓丶趁人之危的意思。
梁树生开了灯。
乍亮的灯光终于让脑海中女孩儿的模样变得模糊。
他下床,打算去客卫冲个凉水澡。
刚一开门,却猝不及防对着林遇青的脸,梦中那欲望的始作俑者再次作祟,蠢蠢欲动。
小姑娘头发脸颊都湿了,黏哒哒沾在脸颊,衣襟也湿了,湿漉漉的手还无措地举在胸前,模样也茫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
“你已经睡了吗?”
林遇青有些抱歉,“那个……房间里的水管突然破了。”
梁树生喉结滚动,哑着嗓淡淡“嗯”一声,回身去拿手机,转身後不动声色扯了下睡裤。
“我给物业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