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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训（第1页）

家训

寒假最後几天，段安和沈谦之间的微信对话框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依然每天互发消息，但内容仅限于学习计划和偶尔的日常分享，谁都没有提起那个被打断的吻。

【今天复习了电磁学第三章】

【嗯，例题7的第二种解法更简便】

【我妈寄的年货里有你喜欢的坚果，开学带给你】

【。。。谢谢】

段安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打了又删，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句"那天的事你怎麽想"。沈谦的回复也总是克制而简短，仿佛那天的亲密只是一场幻觉。

开学前一天，段安提前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他听到一个陌生的严厉男声："。。。这个学期必须拿到数学竞赛一等奖，否则警校的推荐名额。。。"

声音戛然而止。段安尴尬地站在门口，看到沈谦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窗边。男人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眉眼间与沈谦有七分相似，但线条更加冷硬，像是被岁月磨砺过的版本。

"爸，这是我室友段安。"沈谦的表情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但段安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叔叔好！"段安放下行李，礼貌地问候。

沈父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得像X光："听说你数学很好？"

"还。。。还行吧。"段安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上次期中考试年级第二。"

"第二？"沈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沈谦是第一？"

"爸。"沈谦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警告意味。

沈父没有理会，继续盯着段安："沈谦需要专注学习，希望你不要影响他。"

空气瞬间凝固。段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我。。。我们经常一起学习，互相帮助。。。"

"互相？"沈父冷笑一声，转向沈谦，"你的钢琴练习时间已经超时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谦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我知道。"

沈父又交代了几句竞赛的事，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段安一眼。宿舍门关上的瞬间，段安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後背已经湿了一片。

"那是。。。你爸爸？"段安小心翼翼地问，"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沈谦走到书桌前，机械地整理着已经整齐的书本："他不是针对你。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段安注意到沈谦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沈谦身边："什麽约定？"

沈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什麽。"他合上书本，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一些家规。"

窗外，最後一缕夕阳透过玻璃，在沈谦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段安突然想起音乐节前沈谦接到的那通电话，和那句"只是利用他的优势而已"。

"是因为我吗？"段安轻声问，"你爸不让你。。。跟我走得太近？"

沈谦猛地擡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段安心口。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晚上，沈谦早早关了台灯，背对着段安躺下。段安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他想起沈谦弹钢琴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生病时沈谦彻夜的照顾，想起那个几乎成真的吻。。。所有这些温暖的片段，都被今天沈父冰冷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谦？"段安轻声呼唤，"你睡了吗？"

"。。。没有。"

"明天就开学了。。。"段安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段安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我一直没变。"沈谦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既让段安松了口气，又让他更加困惑。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听见沈谦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段安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走到沈谦床边。沈谦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开，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

"我喜欢你。。。"段安用口型无声地告白，手指悬在空中，几乎要碰到沈谦的脸颊，又在最後一刻收了回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段安僵在原地，心跳如雷——沈谦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开，清澈得没有一丝睡意。

两人在月光下无声对视，谁都没有说话。最终是沈谦先移开视线，翻了个身背对段安。段安回到自己床上，整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段安被刺眼的阳光惊醒。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一张纸条：【早自习见】。

字迹依然工整，但段安注意到纸张边缘有些皱褶，像是被用力握过。他捧着豆浆小口啜饮，突然发现杯底贴着一颗小小的草莓糖——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教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寒假见闻。段安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发现桌面上放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竞赛重点整理】，字迹挺拔如松，是沈谦的风格。

"谦哥给的？"于问凑过来，羡慕地翻看，"哇，连去年的真题都有！"

段安擡头，看见沈谦从後门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沈谦走到座位旁，轻轻放下一叠试卷："。。。你的寒假作业。"

"啊？"段安翻开一看，发现是自己漏做的几份卷子，已经被工整地补完了，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帮我写的？"段安小声问。

沈谦没有回答，只是从书包里取出课本，耳尖却悄悄红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段安突然觉得，不管沈父说什麽，不管有什麽约定，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下课铃响，沈谦起身去交作业。段安趁机在他抽屉里塞了张纸条：【谢谢你的笔记和作业，还有草莓糖。PS：我也没变。】

他不知道沈谦会怎麽回应，但当他看到沈谦回到座位後，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微笑时，心里涌上一股坚定的暖流——无论前方有什麽阻碍，他们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