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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第1页）

竞赛

竞赛当天的天空像被泼了墨，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段安在校门口来回踱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又消散。距离入场还有二十分钟，但沈谦还没出现。

"段安。"

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段安转身，看见沈谦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领口别着参赛证，手里拿着两罐热咖啡。

"给。"沈谦递过一罐，"提神。"

段安接过咖啡，指尖不经意擦过沈谦的手背。他能感觉到沈谦的手指冰凉得不正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紧张？"段安小声问，用咖啡罐暖手。

沈谦摇头，但紧握的笔袋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段安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的手："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很棒。"

沈谦转头看他，紧绷的表情略微放松。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正好照在他的睫毛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你也是。"

考场里的气氛凝重得像实质。段安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沈谦被安排在斜前方两排的位置。他能清楚地看到沈谦挺直的背影和微微低垂的头——那是他专注时的样子。

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整个考场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段安很快进入状态，但每隔几题就会不自觉地擡头看向沈谦。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背影，此刻显得格外紧绷。

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出现。段安馀光看到沈谦停下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道题确实刁钻——需要构造三条辅助线才能找到突破口。

段安自己的思路也卡住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题。忽然，他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角度关系，灵光一现，迅速在草稿纸上画出了第一条辅助线。正当他准备继续时，馀光瞥见沈谦也重新拿起了笔，动作坚定而流畅。

原来沈谦也找到了突破口。段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默契感。他们就像两个在黑暗中各自摸索的人，最终找到了同一扇门。

交卷铃声响起时，沈谦长舒一口气，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他转头看向段安，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考得不错。

"那道几何题。。。"走出考场时，沈谦低声说，"我差点就放弃了。"

"我也是，"段安坦诚道，"但後来想到了那个辅助线的画法。"

沈谦眼睛一亮："从顶点引垂线？"

"对！然後利用相似三角形。。。"

两人兴奋地交流着解题思路，完全忘记了周围的考生。他们发现彼此的思考路径惊人地相似，只是沈谦更注重逻辑推导，而段安更依赖几何直觉。

"我就知道你能做出来，"段安由衷地说，"你可是我们年级数学最好的。"

沈谦罕见地没有反驳这个评价，只是轻声说："你也很厉害。"这个简单的肯定让段安心里暖洋洋的。

天空突然飘起细雨，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两人都没带伞，只好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等待。

"跑吗？"段安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跃跃欲试。

沈谦皱眉："会感冒。"

"怕什麽！"段安大笑，"上次我感冒你不是照顾得很好吗？"

话音刚落，沈谦突然拉住段安的手腕："那就跑快点！"

两人冲进雨幕，瞬间就被淋透了。沈谦的手从手腕滑到掌心，十指紧紧相扣。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但段安还是能看清沈谦脸上罕见的笑容——那麽自由，那麽明亮。

"小心！"沈谦突然用力一拉，段安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堪堪避开一个水坑。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隔着湿透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谢。。。谢谢。"段安结结巴巴地说，却没有立即退开。雨幕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隔开。沈谦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白，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最终是沈谦先退後一步，但手依然紧紧握着段安的："。。。继续跑。"

回到宿舍时，两人已经成了落汤鸡。段安翻出干毛巾递给沈谦："擦擦，别感冒了。"

沈谦接过毛巾，却没有立即使用，而是凝视着段安。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沈谦突然问，声音有些沙哑。

段安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窗外的雨声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但真正说出口时，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

"因为。。。"段安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喜欢你，不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昏暗的宿舍照得亮如白昼。在那一瞬间的强光中，段安清楚地看到沈谦瞪大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唇——震惊，却不带厌恶。

雷声轰鸣而至，淹没了段安急促的呼吸声。两人在昏暗中对视，雨水从发梢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段安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毛巾，等待着一个可能会改变一切的回应。

沈谦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他的运动鞋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最终停在距离段安只有一拳之隔的地方。段安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轨迹。

"段安。。。"沈谦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于问的大嗓门打破了这魔咒般的时刻："同志们！我买了姜茶——哇哦，你们这是去游泳了？"

段安几乎要懊恼地呻吟出声。沈谦迅速後退几步，接过姜茶道谢，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段安还是注意到了他微微发抖的手指，和耳根那抹挥之不去的红晕。

于问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买姜茶的经历。段安机械地应和着，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沈谦身上移开。沈谦低头啜饮姜茶的样子，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的轨迹——每一个细节都让段安心跳加速。

窗外，雨势渐小，天边透出一线光亮。竞赛已经结束，但段安觉得，某些更重要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于问终于离开後，宿舍重新陷入沉默。沈谦站在窗边，背对着段安，望向远处逐渐放晴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