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词没有欢呼,也没急着打电话报喜。
她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把那份盖着红头章的通知一字一句又读了一遍。
经费数额、使用条款、拨付流程……所有白纸黑字的细节都在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
她拿起手机,第一个想到的是陈橙。
不是要分享喜悦,而是出于纯粹务实的考虑:陈橙是她的助教,做事细致靠谱。
课题既然批了,后面还有大量整理、查证的工作需要人手。
与其重新招人磨合,不如直接交给她。
电话拨通,沈新词语气如常:“陈助教,教育部课题批了。接下来需要你协助做一部分残片整理和文献比对,时间上能安排得开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陈橙轻快的声音:“太好了沈教授!我时间没问题,您随时安排我就行。”
挂断电话,沈新词没耽搁。
她打开电脑,调出早就拟好的研究计划,开始根据经费额度细化预算表,列出急需采购的专业书和高清扫描设备。
开心是真的,但对她来说,最好的庆祝就是让项目立刻转起来。
下午陈橙准时来到办公室,沈新词简洁交代了前期任务:把新发现的异体字和电子数据库里的已知字形做系统比对,并筛查近三十年所有相关考古简报。
任务枯燥体量大,但陈橙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沈教授,下个月的学术年会如果您需要帮忙整理资料或者做ppt,我也可以提前安排时间。”
沈新词从屏幕前抬起头,想了几秒:“好。原始数据和参考文献我明天发你,第一版草稿下周三前给我。”
“没问题。”陈橙利落地应下,抱起材料转身走了。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日落西斜,她才想起应该告诉温行书这个消息。
虽然她还没完全消气,温行书在那件事上的过度索取,仍让她觉得疲惫又火大。
但课题获批毕竟是大事,她以往都是跟爸妈分享……可一想到中秋节父亲在家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就只想找时间回去,把户口迁出来。
至于母亲……
这背后还有一段往事。
沈父沈母曾是师生关系。
沈父利用职权,连哄带骗地追求小比他整整一轮的沈母,并在她还在大学就读期间就发生关系,生下沈新词,最终奉女成婚。
看似和谐恩爱的表面下,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沈母靠自己的努力成为考古学界的一员,但她和许多女性一样,没能走出丈夫的阴影、成为真正拥有独立建树的学者。
她对抗不了丈夫那种书斋式却充满权力感的学术权威。
就算有了成绩,也常被归功于“沈父的光环”,连她独立发表的论文,也常被圈内人戏称为“夫妻合作成果”。
这种长期的精神压制,让沈母逐渐变得沉默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