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魔仆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库房……库房就说只拨了这些……小的只是按数领取……”
“放屁!”队长一把揪住老魔仆的衣领,“我看就是你这老东西中途偷拿了!来人,搜他的身!再把车扣下,让他滚回去重新领!”
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刁难,甚至可能想从中私吞本就贫乏的物资。而送往四哥敖厉别苑的物资被克扣?这借口拙劣得可笑,谁不知道敖厉势大,库房巴结还来不及。
周围几个值守的侍卫显然认识这队长,知道他背後是四殿下敖厉的势力,都纷纷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
老魔仆绝望的哀求和那队长的狞笑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商九雅皱紧了眉头,胸中涌起一股怒意。这种仗势欺压老人的行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令人作呕。
就在那队长的两个手下要上前对老魔仆动手动脚时,那个沉默的身影有了动作。
黎岳一步跨出巡哨点,挡在了老魔仆和那嚣张队长之间。
“巴隆队长。”黎岳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无波,却清晰异常,“宫规第七章第四条,非战时及特殊戒严期,侍卫无权擅自搜查丶扣押宫内仆役及物资。若有疑问,应上报侍卫统领或相关管事核查。”
那被称为巴隆的嚣张队长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出头,更没料到对方会搬出宫规来压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黎岳?你算个什麽东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滚开!这小子偷盗物资,老子按规矩办事!”
“是否有偷盗,应有证据,由管事裁定,非队长您一言可定。”黎岳半步不退,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巴隆,“若无凭据,还请队长放行。”
“妈的!给你脸不要脸!”巴隆彻底被激怒了,在他看来,黎岳这种毫无背景的小侍卫敢顶撞他,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猛地伸手推向黎岳的胸口,“老子今天就要扣人扣货,我看谁敢拦!”
黎岳的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却像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巴隆队长,”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宫中禁止私斗。您若执意违反宫规,卑职只能依律上报了。”
“上报?老子先废了你!”巴隆暴喝一声,竟真的拔出腰间佩刀朝着黎岳劈去。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白虞吓得紧紧抓住了商九雅的衣袖。
商九雅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冲突会瞬间升级到兵刃相见。
眼看着那刀锋就要落下,一股热血混合着愤怒猛地冲上商九雅的头顶,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黎岳是因为维护规矩丶保护弱者才陷入险境,如果她此时退缩,那刚刚燃起的火苗立刻就会熄灭,以後谁还敢为她所用?谁还会相信她这个“魔尊”哪怕一丁点的权威?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挣开白虞的手,向前踏出一步,厉声喝道: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巴隆的刀悬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向声音来源。黎岳也微微侧头,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商九雅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闪着寒光的刀锋,目光紧紧锁住巴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威严和怒意:“放肆!宫中重地,岂容尔等持械私斗?!巴隆队长,黎侍卫依宫规行事,何错之有?你身为队长,不但不遵规守纪,反而欲动用私刑,视宫规为何物?视本座为何物?!”
她的话语因为急促而略显磕绊,甚至引用的宫规也只是模糊记得大概,但那份强装出来不容置疑的气势,以及她“魔尊”的身份,终究産生了一丝效果。
巴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可以不在乎黎岳,甚至可以暗中鄙视魔尊,但当衆对“魔尊”不敬,尤其是对方似乎抓住了“宫规”这根稻草时,性质就有些不同了。这可能会给四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死死瞪着黎岳,又狠狠剐了商九雅一眼,最终还是悻悻地收回了刀,咬牙切齿道:“尊上息怒!是……是卑职一时冲动!既然尊上发话……哼,算你小子走运!”
他朝着黎岳啐了一口,又狠狠瞪了那吓瘫在地的老魔仆一眼,这才带着两个手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现场一片寂静。其他侍卫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老魔仆连滚带爬地推着车跑了。
黎岳收剑入鞘,转身,面向商九雅,他沉默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商九雅强撑着站在那里,感觉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後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天知道她刚才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不敢再多看黎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恪尽职守,很好。”
说完,她便示意白虞扶她离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的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回到紫光殿,屏退左右,商九雅立刻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好久才平复下来。
“白虞,”她声音依旧有些发虚,眼神却亮得惊人,“那个黎岳……你说他不得重用?”
“是,尊上。”白虞肯定地点头,眼中还带着方才的惊惧和後怕,“他武艺很好,但就是因为太死板,不懂变通,得罪了不少上官。”
“很好……”商九雅喃喃道,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