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冥臣立即整肃衣冠,跟着蔓华步入大殿。殿内烛火通明,却不觉炽热,反而透着几分清凉。容姜正端坐于殿内高台之上,白色的织锦月华裙委顿于地,恰如月华铺就。她面容平静,不辨喜怒,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臣见过陛下。”四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都起来罢。”容姜温声道。
司戈丶蔓华等依言站起。蔓华悄无声息地踱步至御座旁侍立,裙裾纹丝不动。
司戈丶蒋丶薛则是站在下首,神色恭谨,等待陛下示下。
容姜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三位重臣,“孤回冥界,也只待上几刻钟。三位卿家想必都很是疑惑,孤为何突然召见三位卿家吧?”
司戈垂首,恭敬应答:“陛下召见我等,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臣斗胆猜测,或许是跟人间有关。”冥界内部,并无大事发生,剩下的只有人间了。
容姜微微颔首,袖中取出一卷散发着幽光的卷宗,轻轻一抛,那卷宗便悬浮在半空中自行展开:“人间有鬼得到了生死簿残本,利用其上记载的寿数害人性命之後剥夺其部分魂魄。”她的语气平淡,却让殿下三位重臣同时变色。“先前各方势力手中的生死簿以及判官笔等物都销毁干净了麽?”
“生死簿残本?”蒋极为震惊,上前一步,“陛下,当时我们已经封死冥界的出口,没有发现有哪方势力的残部逃出冥界。所有已知的生死簿残本都已销毁殆尽。”
司戈赞同地点头,附和道:“鬼门关虽然一直未关,可当时茶音一直坐镇桃止山。文昭丶张杨丶宋均几个也都是严防死守,之後我们才对各方势力拥有的生死簿进行销毁,所有在冥界的生死簿一本不留,况且——”他顿了顿,继续道,“在阴阳生死卷出世的那一刻,旧地府的生死簿已经失去了效力,就是一本废纸。”
容姜的目光变得深邃:“虽是废纸,但其上附着的幽冥之力仍在。若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仍可造成大祸。”她指尖轻点,空中的卷宗显现出一幅景象——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利用一本残破的书册做法,吸取生魂。“长勺,先前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长勺?”司戈立刻思索,各方势力分布,他都记得很清楚。“长勺先前是属于藏弥王的辖区。”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麽,脸色微变。
“藏弥王?”容姜掸了掸宽大的衣袖,优雅绝丽的面容浮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佛门啊,那可真是有缘呢。”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冥花纹样,语气轻缓却让殿下三鬼感到一阵寒意。
常寂生前可就是个和尚呢,藏弥王手下的鬼差溃逃到人间,怎麽偏偏就让手里的生死簿落到一只鬼手里呢?还是只佛门的鬼!
“蒋。”容姜朱唇微啓。
蒋躬身,道:“臣在。”
“茶音给你送去的那只鬼,你还没见到吧?”容姜自顾自地说下去,“严查他与藏弥王一派的联系,以及他利用生死簿残卷到底做了多少孽!必要时可动用搜魂之术,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臣尊法旨!”蒋神情严肃,他这才知道原来茶音送到秦广殿的鬼,竟然是得到了生死簿的残本。若是在阴阳生死卷出世之前,就已经得到残卷,那麽他能利用这些做出多少蒙蔽冥界之事?想到这里,蒋的背上不禁渗出冷汗。
“还有,蒋丶薛,你们两个仔细查明近半年来已经投胎的鬼怪,若籍贯是长勺,务必检查他们的魂体,带去洗魂池固魂。”容姜看向蒋丶薛二位殿主,目光如电,“若有魂魄不全者,立即上报,不得有误。”
“臣遵旨!”两位殿主齐声答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容姜又道:“怀安,你令衆鬼差全面排查,生死簿或是旧地府的法器是否还有留到人间。冥界内部亦要清查是否还有各方势力残留,若怀不轨之心,诛!”最後一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臣遵法旨!”司戈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怀安统率冥界鬼差,蒋统率第一殿,薛统率第十殿,皆是重中之重,更是孤极为信任的臣子。”容姜的目光在司戈丶蒋丶薛三个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最终定格在殿外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看到整个冥界。“你们可不要让孤失望啊!”
三个鬼浑身一颤,膝盖直接砸到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请陛下放心,臣等必不负陛下厚望。”
“你们跟随孤已久,孤自是相信你们的能力。”容姜淡淡一笑,给那张如珠如玉,明珠生晕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