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想,真是好敷衍啊。”
解骅嘴上如此说着,往後陷在沙发里,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尾音却是先抖出笑意。
“人不敷衍就行。”
解骅也不管时间早晚,直接一个跨国电话打给云知。
“喂……”对面传来的声音带着刚从梦境里捞出的温意,像是被冷雾浸过的棉线,轻轻地往耳朵里面钻。
“小云知,告诉你个好消息。”
云知似乎清醒了一会儿,音量也不自觉地拔高,“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晚上十点钟,正是分享好消息的时候。”
“我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时间啊?现在凌晨四点,我还在睡觉啊!”
“没事,早点起床早点学习,你们不是课业繁重吗?”
“那你猜猜我几点钟睡的呢?”云知起床灌了口冰水,反正被吵得睡不着觉,还不如早起学习两个小时清醒一会儿。
解骅沉默了一阵,对着离凇眨了眨眼,“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估计做实验做到凌晨两点呢。”
“你跟谁说话呢?叽叽咕咕地听又听不清楚。”云知总算清醒了一点,看着日历上的日期,立刻意识到了什麽,“离凇回国了!”
“是啊,怎麽,羡慕不羡慕?我对象回来了。”
“所以你们是要去领证了。”
“对呀,小云知,你可不要太羡慕,你跟你喜欢的人以後也会修成正果的。哎,对了,你跟那个人怎麽样了?”
“别跟我提他,怕你们沾上晦气。”
离凇看着手机,他在国外的三年也经常跟云知联系,聊的也无非都是些生活和学习上的琐事,并没有涉及到云知的个人情感问题。
“怎麽,你们分了?”
“是。”
“谁提的?”解骅不禁好奇,在云知的描述里,那个人不是什麽好东西,是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云知当时就是被他迷惑住了,感情经验为零的小云知就这样被骗了一颗真心。
“我。”云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多少情绪。
解骅想,大抵还是难过的吧,毕竟曾经付出过珍贵的时间与真心,最後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云知又是个对人对事都极其认真的人——对人,他可以在他跟离凇拥抱牵手时打掩护,可以将晕倒的宋可新背进医务室;对事,他会为出国读书苦练外语,了解那个国家的风俗习惯,会在几年前为此认真准备。
那个伤他心的人也不会例外,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云知必定是无比坦诚地对待他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可最後还是白白错付了。
“没事,你会遇到更好的。”离凇也关心了一句。
“嗯,那你们呢?是要领证了吗?”
“对,那天你可一定一定要来。”
“什麽时候,我得提前订票。”
“订什麽票,到时候直接用离凇的私人飞机,包接包送,你还可以把你的书带过来,绝对不会耽误你的学习。”
“我真是……谢谢你了,想得这麽周到。”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解骅开始联系宋可新,离凇则联系斯尔克。那是他在国外学习时遇到的一位同学,人很不错,离凇在分公司谈成的第一个合同就是他家的。作为合作夥伴,他不会藏着掖着跟人耍心眼儿,项目里的利弊丶潜在风险总会说得很清楚,是很难得的品质。而作为朋友,他对离凇的关怀则藏在日常生活里,他刚来那几天水土不服,肠胃出了点小问题,他就总是备着药。
两通电话结束後,两人都很愉快地同意了。宋可新还在上大学,大四忙着毕业的事情,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斯尔克毕业後就接手了家里的事情,百忙之中倒也能抽出一两天的时间。
夜色深沉如同泡在墨汁里,屋里并未点灯,倒显得安静许多。
两个人靠在彼此的身上,空气里有淡淡的呼吸声交缠,像是两缕久别重逢的烟,经过三年的等待,终于找到了可以相互依靠的形状。
离凇稍稍低头,能看见解骅的侧脸,肩膀也紧紧靠着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虽然身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可心里总归是安心的。
不知是谁先往另一边蹭了蹭,两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解骅的额头抵在离凇的胸口上,发丝蹭过颈侧,带来微麻微痒的触感,谁都没说话,连呼吸声都比刚才轻,只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月光从云层缝隙间漏下,落在紧紧相缠的两只手上,三年的时间都在这无言的夜里被熨平,剩下的只有在彼此靠近时,那颗终于找到落点的心脏,正沉稳丶规律丶平和地跳动着。
……
次日。
解骅是在离凇的怀里醒来的,他从小就喜欢钻进他的怀里,温暖丶让人安心。他轻轻睁眼,视线还带着层刚醒的朦胧,鼻尖先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薰衣草的味道又混着淡淡阳光晒过的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他又往深处蹭了蹭。
搭在解骅腰侧的手臂收紧了些,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但又轻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