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一个人影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徐文信手搁置了竹简,从案几上移开了目光,擡起头来:
“出什麽事了?怎麽慌慌张张的?”
“大人,小的们夜间照常案时巡查,却不料在西苑的走廊那边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影…”怕徐文责怪侍卫们看守不力,下首的侍从刚交待了一半,便欲言又止。他几乎不敢擡头去看上方徐文的脸色,生怕下一秒徐文便会大发雷霆。
“你们究竟是怎麽做事的?张管家人在哪呢?怎麽是你来报信?”丢了东西是小,更令徐文害怕的是若是这来路不明的人发现些什麽,那便不妙了。他竭力按下心头的怒火,宽大的掌心重重落在了案几之上,人也下意识拔高了音量。
徐文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在了侍从脸上,慌忙之中,他恨不得将头低到土里,生怕自己稍有不慎更招来主人的滔天怒火,因而不得不平了心绪,硬着头皮一一作答:
“禀大人,张管家一接到这个消息,便带着府里的侍卫队去西苑拿人了。张管家去的急,方才叫小的先来告诉大人一声…”
“传令下去,立刻封锁府上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入!”徐文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不待侍从说完,他便匆匆提脚往西苑来。
此刻徐府内灯火通明,张管家手下的侍卫队人人高举着火把,大有要将潜入这里的不速之客照得无从遁形的架势。
侍卫队的人手很快在徐文的指令下分为几路,一队人往西苑去,一队往东苑来,张管家则带着其馀人手往最後看见贼人的地方去顺藤摸瓜。徐文望着远去的人影,心下却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这铁桶般的围捕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从西苑通往书房连廊的阴影里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那边!”
领头的护卫眼疾手快,电光石火间便朝着对方的方向搭弓放箭。弩箭破空而去,却没能追上那人离去的身影,须臾间便钉在了那灰影身後的廊柱上,尾羽仍轻轻震颤。
身後的追兵来势汹汹,那黑衣人却对身後来人嘈杂的响动置若罔闻。他轻车熟路地循着府里的路窜进了院子,最後头也不回地便翻上了徐府的墙头,在衆人的注视之下,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去追!万不可轻易放过。”张管家面色阴沉,向一衆护卫队挥了挥手,示意衆人跟上。
他没有轻易松懈,当即便派出了半队人马继续追踪贼人,其馀半队人马跟着自己原路返回,看家护院。
瞧着张管家两手空空地回来,徐文几乎气不打一处来。他用力搁置下手中握着的茶杯,一片静默间只闻一声脆响: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麽?!要是被外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你我的头还要不要了?!”
陶制的杯具骤然在张管家脚旁炸裂,茶杯中的热水胡乱溅了一地,沾湿了张管家的裤脚。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说话也没了底气:
“大人,小的已命人去追了。想来是府中侍卫松懈,方才惹出祸来,小的这就增派巡逻人手,增添巡逻班次,命他们加紧看守,小的担保,此事绝无下次。”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苛责他们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得重点把精力放在如何应对。思及此处,徐文的面色终于略有缓和:
“行了。此事绝不能草草了事,待追查的侍卫回来,你叫他们亲自来见我,”徐文顿了顿,眼神中逐渐浮现另一种决绝,“你多派些人手加紧巡逻才是要紧,你知道的,我们输不起。”
张管家忙连连应是,唯唯诺诺便躬身退了下去。徐文望着这小小一方书房,方才因激动而上涌的心绪此刻仍旧难以平静。
他的目光下意识便落到了木架上那只青铜鼎上,今夜的事情太过惊险,徐文几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绪,待张管家一走,他便迫不及待要去确认那些密室里的宝贝是否安然无恙。
“咔哒——”拨动机关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同往无数个相似的日日夜夜一般,徐文驾轻就熟地摸进了那间密室。
烛火摇曳,徐文颤抖着手抽出了木架上专用于放置马蹄金而打造的木箱。昏黄的烛光半明半灭,映亮了箱内一片片无暇的澄黄。
看见那金黄颜色的瞬间,徐文终于长舒了口气。一股犹如劫後馀生的欢欣的庆幸迅速笼罩了徐文,此时此刻他再一次切实感受到了幸福降临。
他的指尖情不自禁抚上了冰凉的黄金,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将马蹄金高高举起,又贴于胸前,细细感受黄金所带来的坚实的触感。无数次确认之後,徐文终于恋恋不舍地出了书房,将书房的一切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