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钟蓝她们过来,脸上洋起一层笑意,又见着晏白薇也跟在後头,想起她在令泽事情上的功劳,难得得露了个好脸色。
可刚正要开口,却见着屈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着她扑过来,“母亲,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钟蓝和晏白薇皆是一愣,这戏码倒是演得不错。
令老太太一愣,“你这是怎麽了?”
屈氏哭哭泣泣地道,“母亲,大嫂嫂非说让我每个月上交账目,你是知道的,二爷身体一向不大好,我这头自然是要顾着他的,这庄上铺子上的营生我自然是没法兼顾,当初说好的,年底交账,我想着我每个月慢慢理着,这到了年头,啓朝和她媳妇回来,能帮衬着这府中的事务,到时对完所有账目一起交给大嫂嫂就是了,可如今怎麽就不行了呢?今日大嫂嫂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唆摆,非就要我每月交这盈馀。”
屈氏这只句句只说要求上缴的事儿,对这账目有问题的话却只字不提。
倒是会做人。
令老太太看了一眼晏白薇,随即将目光移向钟蓝,“这是怎麽回事?”
钟蓝这才把事情摆到她面前,“原也不是非我故意为难二弟妹,而是实在个中缘由确实有问题。”
她说着又将産生外账和账目有问题的事给令老太太讲了一遍。
令老太太眉头一皱,“不过也就是多出了一千两银子,原先的时候不是也照常能过吗?如今怎麽又非不行了?这账目嘛,多对对,都是一家人,万一弄错了不是冤枉人吗?”
说到这里,钟蓝站起身来,朝令老太太福了一礼,“都对过了,确实有问题,这中间其实也是我的失职了。一来,年底事情太多,对于二房的账目我没有仔细核对,未能及时一一详算,发现中间的问题,这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二来,我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笔钱庄的息例,让府上白白多花了银钱,这是我没打理好庶务,还是我的过错。如今薇薇及时发现,我想着一千多两不是小数目,这才想着想将此事说与二弟妹。”
令老太太有些心烦起来,她看向晏白薇,“这是你发现的?”
晏白薇赶紧回到,“嗯。”
屈氏听见这话,连忙道,“账目我都说了,是底下的人不妥当,我等会儿回去就去好好说说。我又不是什麽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哪里就不能好好商量了?至于让大嫂嫂这般兴师动衆吗?瞧瞧都闹到老太太这里来了。”
钟蓝原先是觉得屈氏做事圆滑,可没想到她还能颠倒是非。这不是她要到老太太这里来的吗?
她随即道,“二弟妹若是非要如此,也别怪我这话说难听了,如今我是令家宗妇,这不成规矩不成方圆,二房的账目确实有问题,绝不是什麽下头的人写错了。大家都是按着比例上缴的,你这般等于是在挪用令家的钱,我不能不管。二来,原先这二房的账是年底上缴不错,可如今因为这多了一千多两外账,我觉得大可不必,因为这本就是能避免的。若是二弟妹觉得忙不过来,我可以让刘妈妈去帮你,或者其他谁都行。”
屈氏还是头一回见着钟蓝这般强硬,平日见着都是笑呵呵的模样倒是她小瞧了。
她想了想,当即哭倒在老太太面前,“母亲,你听听,大嫂嫂哪里还是原先的大嫂嫂,这做事也太不留情面了些吧?”
令老太太虽说觉得钟蓝这话直接了些,可她也不得不顾及她宗妇的颜面。
她皱了皱眉,看向屈氏,“这账目你自己说到底有没有问题?”
屈氏一愣,想了想着才道,“我不过是时不时挪个几十两而已,母亲,你也知道,这啓明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二爷身子也不好,靠着那点荫俸即便是有这份家産又能有多少?我们家哪能同大房比?大老爷和沛哥儿都是皇上眼中的红人,赏赐自然是多得很。我这般做,我也是为了整个家啊,况且那外账多出来的我不是也自己拿钱填了吗?我这般为着这个家,天地良心啊!”
说到令二老爷,令老太太神色就缓和了些,她沉思了会儿,道,“也罢,不如往後我这边多交一成,之前的账目也就不追究了,往後二房若是再犯,由着你来处理,还有就是二房的账目就还是年底交吧。”
令老太太摆摆手,“好了,二房也有二房的难处不是?”
这时,一直未开腔的晏白薇擡头看向令老太太,朝其行了一礼,随即道,“祖母,孙女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令老太太原本还因着令泽的事情打算给她个好脸色,这会儿听说这事情是她挑起的,心头又有些不悦。
她沉了沉脸,“什麽话?”
晏白薇道,“千里之堤毁于蚁xue,大树倾倒也非一日之功,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眼下看着二房是只挪用些银两,府中看着也只是多出了一千多两的银钱,可根源却不在这中间到底有多少钱进了二婶婶的包里。而是在于二婶婶这般其实是在摧毁整个令家。”
屈氏一愣,看向她,哪里就有这般严重了?
“你胡说些什麽?少在这里妖言惑衆。”
晏白薇接着道,“此事府中已有不少人知道,若是轻轻这般放过或是根本就不追究,那那些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也去效仿?如此一来,不是再毁整个令家吗?”
“而且,还有一事,孙女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二婶婶愿意自己付着多出来的钱?当真是因为心里过不去,天地良心?还是说有别的原因?若是有别的原因,又是什麽原因让她即便是自己出钱也要将此事隐瞒过去?这後头有没有可能危害这令家?祖母,我想母亲这般做也是为了整个令家。而且二伯父知道这事儿吗?若是真知道了,会熟视无睹吗?所以,此事当查,而且得严查!”
晏白薇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就连令老太太都不得不往深了去想。
若是真有隐瞒呢?她不得不考虑整个令家!
屈氏看着眼下的这番情景,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干脆又立刻大哭起来,冲着令老太太道,“当初可是母亲你亲自应承过的,如今怎麽?大嫂嫂这是连你的话都不听了吗?”
说着又看向晏白薇,“还有你,你一个庶出的有什麽资格在这里置喙我的事情?你这是要将整个家给拆散啊!你,你居心何在啊?”
屈氏这般说起来便一发不可收,後头也哭得越发厉害起来,t“天爷呢,家宅不宁啊。这叫什麽事儿啊,这是要让亡了我令家啊!真真是作孽啊!”
令老太太听着她这般诅咒令家,拄着拐杖跺了跺,“好了,你闭嘴!”
可屈氏哪里肯听,继续嚷嚷着,令老太太听得头大,再次喝止道,“我说,够了!”
屈氏一愣,这才住了口。
可不出片刻,随即又大哭起来,“我知道你们这是欺负我二房没人,我知道,都知道!二爷自小体弱,如今又没个科举傍身你们都瞧不上他,瞧不上我,也都瞧不上我们!”
令老太太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正要再说话,却突然觉得心口处有些喘不上气儿来,随即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晏白薇和钟蓝皆是一惊,慌忙让人去寻大夫过来。
屈氏见着这般,也是一惊,但随後就立即大声嚎哭起来,然後就对着身边的胡妈妈吩咐道,“快快快,赶紧去叫老爷和二爷丶三姑娘过来,顺道再去三房,让他们全都赶紧过来,可是不得了了,这沛哥儿家的人把老太太都气岔了!老太太这是要被气升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