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声长哨悠然响起,一个脑後束辫身着开襟长袍作匈奴人模样打扮的男子骑一匹鬃毛油量的黑马出现在了衆人的视野里。
白额黑羽的苍鹰盘旋片刻便稳稳立足于那匈奴人的肩上,颇有一番气势。传闻匈奴人最善养马,他们引以为豪的骑兵之所以能如此霸道其中也脱不了他们所豢养且引以为豪的“天马”的原因。
位于高处的楚青早早便察觉了对方来势汹汹,目光牢牢锁住那匹黑马。他略微擡手,向蛰伏在城外山丘上的士兵比出“按兵不动”手势。
若是计划进展顺利,待匈奴大军入城,蛰伏在城内的大耀守军便会当机立断落下城门,城墙之上的数百弓弩手便能借地势之利率先削弱一波匈奴的战斗力。此时楚青再率大军从侧门杀入,可以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可眼下鱼还没有上鈎,万不可打草惊蛇。
见城上没了守卫的身影,这匈奴人喜上眉梢,以为大耀将士听闻匈奴人的名声便吓破了胆弃城而逃。他打了个响哨,原先立于肩上的雄鹰即刻便振翅欲飞。
黎昭华默然,暗中期盼这鹰真能如愿带来匈奴军队。一片静默中,似乎连空气都焦灼起来。
待天色渐晚,一个领头模样的匈奴人终于带着浩浩荡荡的铁骑队伍现身了。
这领头人并不简单。他精明的眼神不断扫视四周,见城内像是没了守卫的身影,便只骑着身下的白马在城外来回踱步,并不冒然进城。
眼见对方不上鈎,暗处的衆人心如悬石,黎昭华的指尖不住地冒汗,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正在这节骨眼上,一个青衣短衫被五花大绑的大耀人被丢到了单于马前。一柄弯刀强势抵在他腰後,一脚踹去这大耀人便顺势跪在了匈奴军前。
“单于!我们在路上撞见这大耀人,瞧他鬼鬼祟祟我们便给绑来了。”
跪着这人约莫而立之年,浑圆的身形彰显不菲的家境,一身华服更是不必再提。不消细细辨认,一看便知是大耀人的打扮。
眼瞧着这人被揪出,潜藏在暗处的衆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城内怎会有人?所有人不都依令撤离了吗?
单于玩味的向面前的大耀人投去眼神,在他看来跪在面前的大耀人和猪羊没什麽区别:
“这城内的守军哪去了?”
一开始这人还咬紧了牙关,只字不漏,可等寒光逼人的刀架到他脖子上时,他便把什麽民族大义,礼仪节操,统统抛到了脑後。
“求大人饶命!小人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若是大人能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将家中金银悉数奉上!还请大人开恩!”
他本名宋运,待接到要转移城内百姓的军令时他便百般不愿,眼瞧着这几日都没什麽匈奴人的痕迹,他放心不下家中的万贯家财,便又偷跑回来收拾没带完的金银细软。
可宋运没曾料想,他刚收拾好准备跑路,便迎面撞上了匈奴人的军队。
不过片刻,他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楚青如何转移子民,如何埋伏匈奴的计划吐了个干干净净。
单于听他讲完,脸色晦暗不明,不由得冷笑一声。财物他自然是要留下的,至于人命。。。
顷刻间,寒光一闪。
单于掏出腰刀手起刀落便顺手斩了面前这个大耀人。既然已知是计,这卖主的东西留着也没什麽用了。
他杀人如同斩去草芥,一个鲜活的性命顿时在他刀下了无声息,即便血溅了他半身,可他依旧神情自若。
时不待人,单于一声令下,便掉转了匈奴军队的行进方向,紧急撤退。
匈奴的铁骑扬起一阵风沙,须臾间匈奴军队的身形便隐没在缥缈之中。
原以为是天赐良机,却没想最後竟摆在了一个毫无节操的小人身上。巨大的不甘和愤怒席卷而来,压在黎昭华的心头几乎叫她喘不过气。
数日以来的坚持转瞬便失去了意义,心血和期望统统化作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