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虽然平时生意也不错,但从没有现在这麽拥挤,还都是一桌一桌的大老爷们。
烛沧跪坐在东北角落最不显眼的单人矮几後,整间店里的目光却都被她吸引。
作为极北长昼之地的烛龙,烛沧天生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瞳色极淡。
与其说特别美貌,不如说在金鳞山一代的人看来,这相貌很稀奇,像来自异域,所以看热闹的人才这麽多。
朏朏们被挤来挤去寸步难行。
一片喧嚣之中,温长川看见一个男人端着酒盏,走到烛沧身旁,一脸谄媚地说了些什麽。
烛沧像是没听见,依旧漠然看着窗外。
男人以为她没听见,弯身凑近她耳边,大声又说了一遍。
烛沧擡手啪地按住他酒气熏人的嘴,缓缓推远,继续看窗外。
男人面红耳赤,将酒杯砸在烛沧面前的茶碗里。
茶水掺着酒水,溅在烛沧的侧脸和鼻梁,顺着鼻尖滴滴坠落。
烛沧终于回过头,仰脸看向那男人,没什麽表情。
男人指着烛沧,说她不识擡举。
还没进展到动手动脚,大堂里爆发出一声“滚开”,温长川推开衆人杀过来,一掌把那男人推开好几步。
镇上人都认识温家的大善人,从没见过温家人如此粗鲁,男人先是一蒙,回过神立马上前与温长川论理。
身为东家,怎麽能对客人动粗?更何况他可是店里的常客。
温长川说,自家店里不接待登徒子。
男人更生气了,叫来几个兄弟一起上前讨说法。
就在温长川撸起袖子准备拎起几人一起丢出去时,一直闷不吭声的烛沧走过来了。
几个彪形大汉原本围着温长川虎视眈眈,馀光看见窗边美人终于起身时愣了一下。
争吵暂停,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烛沧缓缓上移。
男人们好奇又兴奋。目光从俯视逐渐转为仰视,男人们逐渐变得惊愕和迷茫。
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烛沧,刚才来敬酒搭讪的男人脸都白了。
烛沧主动走到敬酒的男人面前,擡手按住他肩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我会赏赐你们每人一贯钱,快一点,我不想弄脏我朋友的店。”
“好嘞!好嘞!”大汉半点都没觉得这女人在开玩笑。
这身骇人的气场与威压,绝对不只是因为她身形高大。
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泰山压顶,但又能感觉到烛沧微妙地克制力道。
担心一不留神把他胳膊给卸下来。
为了不惊扰其他食客,朏朏们把烛沧领回家。
事实上他们在路上就争吵起来。
主要是四只朏朏在吼烛沧。
烛沧只是时不时做出一些很混蛋的回应。
比如阴阳怪气地回一句“是吗”。
或者冷哼一声耸耸肩,以及那种“想都别想”地恶劣微笑。
很显然,烛沧对于这群朏朏私自解除金鳞山封印的事早就气炸了,一肚子火从天庭飞来凡间,想等冷静了再登门拜访。
但她现在并没有冷静下来,只是不想跟温长川吵架,才故意用这种方式反击温长川的兄妹。
大姐反复强调,烛荒是个好孩子,只是幼年时期太少得到烛沧的照料,才不懂得疏解情绪。
这话并非无理取闹,烛沧不是个有担当的龙母。
天道孕育一颗烛龙蛋,借烛沧之身産下烛荒,以维持混沌平衡。
当时还在四处征战的烛沧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准备。
龙蛋破壳後,幼龙被烛沧扔给侍从和嬷嬷照料。
因为没法沟通,烛龙幼崽期会因为不被理解而急切甩尾,弄伤照料者。
一来二去,侍从们怕得要命,能躲则躲,幼龙经常没日没夜的咪咪叫,後来嗓子都哑了,只能发出气音。
怕幼龙生气伤人,侍从更不敢接近,偷偷把奶盆放在寝宫地面上,远远看着饿着肚子的幼龙爬过去喝奶。
那段时间,朏朏们也跟随烛龙共同出征,一时没顾得上幼龙。
好在一年後,朏朏族孕育出了温怜尔,两只幼崽被放到一起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