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天堂
赵亮说武晟退学了,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坏消息,至于是不是好消息嘛,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武晟再混蛋,有人对他咬牙切齿,甚至有人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笑不出来。
不等大家问他,赵亮已经按耐不住继续说道:“你们肯定想不到,武晟退学其实跟安欣有关。”
衆人惊愕,最不能理解的是他俩会扯上关系,安欣的事就够让人揪心的了,再听到武晟这个名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到底怎麽回事?”李来奇皱起眉头,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东滦镇的那个‘能人’还记得吗?”赵亮目光扫过衆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那个‘能人’……就是武晟的爸爸。”
“噢!!!”话音刚落,张伦双眼瞬间瞪大,顿时豁然开朗,“我说东滦镇怎麽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原来是武晟的爸爸呀,那就不稀奇了。这种衣冠禽兽,活该他遭报应。”
张伦突然冒出的口吐莲花多少让人有些不解,但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听起来很是解气的话,其实是说给许多多和李来奇听的,也只有他俩能从中听出弦外之音。
作为最了解他们的人,有些不方便表达的心里话他会直言不讳地替他们说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痛快痛快!
心里痛快完了,李来奇还是忍不住问赵亮,“他爸犯事,跟他又没有关系,他为什麽要退学呢?”
赵亮双手一摊,看来他的情报里并没有武晟退学的原因,像那样反复无常的人,估计也很难有个确切的理由。
“大奇,这不重要!”刘罗光拍拍李来奇的肩膀,“不管因为什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何必纠结这些呢?”
“嗯!”李来奇点点头,神情淡然地慨叹道:“你们说,这个世界公平吗?有的人倾尽所有却求而不得,有的人坐拥一切却不懂得珍惜,有的人机关算尽却凄惨收场,有的人贪得无厌却终落得个一无所有。不能如愿的人好像只是生错了地方,押错了赌注,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这麽高深的问题,不知道谁会回答他。
“看,好漂亮!”许多多突然指着天边的馀晖喊道。
少年们迎着晚风,站在看台的最高处,一起欣赏远山间那即将消失却又无比绚烂的晚霞。
而刚才的那个问题,早就随风而去,被所有人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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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的事情搞得学校风声鹤唳,就连正常的插班生也都要好好查一查底细,看看他究竟是本地物种还是天外来客,虚心求学的欢迎,降维打击的坚决抵制。
毕竟大学的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投机取巧占得的便宜不知道会葬送了谁的梦想,毁掉了谁的前程。
大学就那麽有魅力吗?让所有的学生都趋之若鹜丶前仆後继,甚至可以不择手段丶不惜代价……
少壮不努力,落榜徒伤悲。
独木桥下过,回首又复归。
对考大学的执念,恐怕只有高四的学生最有发言权。
高四,也就是理科补习班,是所有高级中学的天花板。
之所以是天花板,原因很简单,甭管你是高五丶高六还是高八高九,一律都是高四。
高四是梦想的回春炉,也是尊严的避难所。
都说高考是人生噩梦丶苦不堪言,但滦中的理科补习班年年人满为患,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请自来的。最令人敬佩的是,他们既已看破红尘,偏偏还要再一头扎进去滚上一滚,与噩梦共舞,以苦涩为伴。
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必是真英雄。能下定决心复读的人,个个都是狠角色。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滦中传出一个说法:七班妖怪遍地,理补神魔横行。
这个说法的源头无从考证,但却经久不衰,在历届学生中口口相传,一传就传了很多年。
编出这句话的人肯定是个天才,区区十二个字就把滦中的“灵界”衆生全都概括了进去,尤其是对“理补”的写照,那是相当精准。
补习班里的“神魔”五花八门,派系各异,有考了高分不幸滑档的丶有低到发指心有不甘的丶有稀里糊涂错过考试的丶有以前学文後来转理的丶有大学退学回炉再造的……最不可思议的是死磕清北八年抗战的,不服能行?
没有钢铁般意志的人是绝无可能坚持下来的,别说八年,八天都熬不住。
凡入理科补习班者,凭的不是信念,而是深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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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路过补习班时,李来奇不经意地往里面瞅了一眼,不禁心头一震,一把拉住同行的张伦,指着教室里面说:“你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张伦定睛一看,“什麽眼熟?那本来就是好吧!”说完便扒在补习班的门口大声喊道:“文达哥!”
陈文达闻声转过头,看到张伦和李来奇在向他招手,先是一脸茫然,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三人来到空中连廊,这里曾经是997班专属放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