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何倩倩那一声鼻音浓重的“喂”,就先暴露了她刚才哭过。
“星星宝宝……”
电话那头的林晚星正眯着眼,试图分辨手里这包新零食到底是薯片还是虾条(包装图案太抽象),听到闺蜜这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心里“咯噔”一下,连带着手里的“疑似薯片”都差点掉地上。
“倩倩?怎麽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姐们儿,我这就用我模糊的视线锁定他,然後用我精准的第六感谴责他!”林晚星试图用她惯有的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何倩倩被逗得想笑,但更多的委屈涌了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是我妈。我跟她说了冷昊的事……她,她不同意。”
接着,她抽抽噎噎地把母亲刘爱萍的担忧——那些关于未来艰辛丶沉重负担的忧虑,统统倾诉给了电话那头的闺蜜。
“宝宝,你说我该怎麽办?我妈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我就是……就是舍不得。我又不能跟她吵,看她为我操心的样子,我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林晚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压抑哭声,脸上的玩笑神色渐渐收敛了。她放下那包终于被确认是虾条的零食,难得地安静下来。等何倩倩的倾诉暂告一段落,林晚星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带着点同病相怜的语气开口:“倩倩……唉,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吓着。”
何倩倩擤了擤鼻子,带着鼻音问:“什麽事?”
“其实……”林晚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谈恋爱了。”
何倩倩猛地擡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里满是惊讶:“你?你什麽时候谈恋爱了?我怎麽不知道?对方是谁啊?”
“彭杰,”林晚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温柔:“就是上次我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他教育了我几句的那个交警。後来又遇到过几次,慢慢就熟悉了,然後……就在一起了。从去年冬天,就是下暴雪那晚开始的,已经快半年了,之前一直没敢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我和彭杰的感情基础还不是太牢固……”
何倩倩还记得那件事,林晚星视力不好,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过马路的时候格外小心,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危险也是她的缘分。
她由衷地为闺蜜感到开心:“那挺好的呀,彭杰对你肯定非常好吧?”
“嗯,是啊,他对我特别好。知道我视力不好,每次见面都会提前告诉我,他穿什麽颜色的衣服,站在显眼的地方等我;会帮我把手机字体调到最大;他还经常来我家帮我父母干活儿,你也知道我父母的视力也不太好,他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怕我们撞到,我父母超级喜欢他;他还会耐心地给我读小说,陪我去公园散步……”
说起彭杰,林晚星的话就多了起来,语气里的甜蜜藏都藏不住。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但是,我可能……马上也要体验一下你的待遇了。彭杰最近旁敲侧击,暗示想带我回家见见他爸妈。”
何倩倩一愣:“这是好事啊!彭杰人那麽好,他爸妈肯定……”
“好什麽呀!”林晚星打断她,语气瞬间切换到“愁云惨淡”模式,“你想想,彭杰,人民交警,英俊挺拔,五官端正——虽然在我眼里稍微有点轮廓模糊,但大衆审美是没问题的啊!你再看看我,林晚星,低视力,看东西模糊不清,以後生活里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彭杰的父母会接受一个连东西都看不清楚的儿媳妇吗?他们会不会也像阿姨反对你一样,反对彭杰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我拖累了彭杰?”
何倩倩只想给她一点鼓励:“哪有你说的那麽夸张!你只是视力不好,又不是……”
说到这,何倩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只把话说了一半。她怎麽忘了,林晚星的情况其实比她更不容易。低视力带来的不便贯穿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像她,只是外观上的缺憾。
“倩倩!”林晚星语气有些沉重:“现在我的压力比你大多了!阿姨反对你和冷昊,是心疼你,怕你吃苦,出发点是无私的母爱!彭杰爸妈要是反对,那可能就是单纯的……嫌弃我这款‘瑕疵品’了!这性质能一样吗?”
何倩倩:“……”
“但是!”林晚星的声音突然又变得轻快起来,一扫之前的低落:“发愁也没用啊!反正我已经认定彭杰了,他也认定我了,总不能因为害怕被反对,就放弃这段感情吧?”
何倩倩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晚星一定是皱着眉头,撇着小嘴,一脸不服输的样子。林晚星就是这样,性格大大咧咧的,再大的烦恼,也能被她用乐观化解。
“那你打算怎麽办?”何倩倩问。
林晚星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麽绝世秘籍:“我都想好办法了,核心思想就是:化劣势为优势,把‘模糊’变成‘萌点’!主动出击,用幽默感粉碎一切潜在偏见!具体怎麽做嘛……保密!等我这周末实战演练回来,再向你汇报成果!总之,倩倩,你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像我这种‘压力山大’的都不怕了,你和你家冷昊感情那麽铁,慢慢磨,阿姨总会心软的!”
挂了电话,何倩倩的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虽然林晚星的“压力山大论”有点夸张的成份,但她那种面对难题时的乐观和古灵精怪,确实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阴沉的心。她开始有点期待,林晚星到底会用什麽“奇招”去见彭杰的父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