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他从四顾门回来那日两人一起分着喝的。
其二开坛的时候,他正北上调查金鸳盟,那坛酒应是江流独享。
至于其三,虽然错过开坛的时间,但酒毕竟是越酿越香。
这是他成为李莲花的第三年,说来好笑,他统共也就认识了江流这一个朋友。
一个属于李莲花的朋友。
他突然想起怀里还揣着一只木匣。
这会儿酒足饭饱正好打开瞧瞧。
那木匣非常简陋,看着像是用边角料胡乱做的。推开木匣,里面却放着一支竹节纹样的翠玉发簪。料是上好的料子,雕刻的手法却有些生涩。
李莲花拿起发簪便摸到簪身上一个凸起的小点,轻轻按下後便有一根银针急射而出。
他没敢直接用手触碰那根扎入桌面的银针,而是打开簪子下压着的一封信。
见字如晤。
你送的信和东西我都收到了。尤其是那个陈家蜜糕,格外好吃,我很喜欢。
簪子是给你的回礼,里面是我配的毒,不要摸。解药的方子在第二页,但这毒死很快,来不及吃解药。你愿意配就自行去配。
切记勿要催动内力,活着等我回来。
切记切记。
江流
差点,差点就要横死在这除夕之夜。
李莲花由衷庆幸自己是这种性格谨慎之人,没去摸那银针。
“好你个江流,差点把我害死。”
李莲花隔着手帕将银针推回发簪,然後将帕子丢入温酒的火炉里烧了。
他这两年靠着在江流这耳濡目染学来的医术招摇撞骗,运气好的话三五天能有个几两银子的入账,日子过得饥一顿饱一顿。而这江大夫随手就能拿出这种品质的玉簪送人。
着实让人嫉妒。
李莲花愤愤将这价值千金的玉簪插入发髻,随後端起桌上的离人泪品了一口。
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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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有的人说去找药,结果一去七年杳无音讯。
以至于有的人不光要追查师兄遗骨,还要打探故人下落。
唉,难啊。
李莲花默默叹气,然後将咳出的血胡乱擦在袖子里。
切记切记。
当初那封信上写了那麽多个切记,怕是江流也早就猜到,他早晚有一日会忍不住催动内力。
如今碧茶之毒早已从丹田扩散。
命不久矣。
李莲花坐在榻上,摩挲着手里的玉簪。这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如今只要一想事情,就会忍不住如此。
莲花楼二楼窗沿上挂着的贝壳风铃被风吹得叮叮作响。方小宝还不知情地夸过他一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野趣”。
他自然是没有的。
那是江流做的贝壳风铃,也是江流挂在窗沿上的。
如今每当这风铃声响起,都像是在提醒他,有人为了替他寻药至今下落不明。
当年就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害死了师兄和四顾门那麽多兄弟。而同样的错,他竟犯了两次。
他不该想着解毒,不该盼着江流说的长命百岁。
索性,他也确实快要死了。
“李莲花!”
方多病急哄哄地闯入屋内。
“你知不知道乔女侠找回了我师傅李相夷的少师剑,要召开赏剑大会!”
侠迹卷一:方寸天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