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语凝,叶澜卓唇边一抹淡笑,“不仅岱朝,周边文化如我们的雍国丶南檀,俱是如此。”
“我想不明白,女子也是国中一员,为何偏偏限制着我们不许出门。”
“成婚後的妇人倒还好些,借着丈夫前途或家族事务可来往于各个府间。闺阁中的女子是最困苦。”
“困苦?”柳芜笙面色露出几分不解,“澜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岳父大人特意给你了西跨院单独居住……”
“哦?”她一挑眉,竟然有些讥讽。
上下瞥了两眼,转身带起一阵叮当,“是呢,在与你相府结亲後,父亲升任光禄寺少卿,也从梧州搬到了京城。”
“父亲确实也给我单独的院子居住,不许除了他的任何男子进入,还弄了个雅号:听雪堂。”
“听雪堂里山林环绕,我一个闺阁女子住着,听起来多麽的奢华,我的两个庶弟羡慕到眼红。”
“真的是这样吗?柳公子,”她猛一转头,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只给了女子优渥生活便是不困苦?!那为何你们男子,如你,已是相府大公子,还要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在朝廷上挣得一份前途?!”
“我……”柳芜笙更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及自己,一时间呆滞。
见状,叶澜卓冷笑,“柳芜笙,从前我以为你也是真心欣赏我,现在看,不过一般愚夫俗人。”
“对你而言,妻子家族富庶不重要,她的才情才成衬得你丞相家大公子清雅高品。”
“呵呵,真是……柳芜笙,为何我在定亲後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一开始,这件事便是个错误!”
“更何况,”她望着面色凝滞的男人,心中冷意萌发,“我父亲与你丞相家向来是朝中势力不容的两方,你这样做,可有考虑过我家中?”
柳芜笙双唇抖动,一点点失了血色,任大红色喜袍也不能映红。
似是猜到他的想法,叶澜卓突然笑出声,“你没有……你没有……你只想着要娶到我,为何偏偏是我……京城中无数佳人派出的媒婆把你家门槛都踏平了,你为何选我?”
“从你父亲成为丞相那天起,从我……及笄那天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却硬要我们此生纠缠……”
“澜澜……”男人轻声唤她,眼尾已泛起红意,清雅嗓音中带了浓厚沙哑。
叶澜卓身形未动。
一双桃花目低垂着,眸中含着晶莹泪花,朱色唇瓣轻颤,带得额前流苏不停抖动。
一只手紧抓着案几锦帘,一只古朴素色的镯子垂在腕间。
原本应是喜庆祥和的夜晚,原本应拥在怀中的人。
他望着叶澜卓。
不过区区几步路,面前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竟如此遥远,似乎永远都隔了一道薄纱。
似乎……人不再是那个人。
曾经的澜妹妹,长大了,也变得陌生。
及笄到成婚不过两年,为何她性情与此前完全不同了?
可并未听及她发生任何事……
“你不愿,”他说着便低垂了头,隐隐含着一股悲凉,“我不会逼迫你,派人回拒……便是。”
“回拒?”她声音发冷,“这等大事岂是我一个未出阁女子说了算的?这个世界,一向你们男子当家做主,况且你父亲还是当朝丞相,谁敢?”
“你们啊……把我们困在四四方方的後宅,还一边说什麽当家主母,在你们的仕途和家族间周璇,给你们生儿育女,却连自己子女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
“柳芜笙,我受够这种生活了!我不想再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
她重重一拍案几,一股强烈气脉从她身周弥散,房中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瞬间吹灭了红烛。
“澜澜!澜澜!”黑暗中,柳芜笙惊慌不已,连声呼唤着。
风不过瞬息,便消散在房中。
扑通一声,像是摔倒的声音。
“澜澜!”
“快来人!快来人!夫人晕倒了!”
游廊外,红色幔帐在白雪中显得刺目,几个侍女听到动静後立马推门进去,发现自己大公子半跪着抱住新夫人。
新夫人面色苍白,软绵绵躺在地上。
松云院中立马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