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她也出事。更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杨婆婆,”锦娘站起身来,郑重下拜,“此事,还请您……暂时为晚辈保密!”
她擡起头,迎上杨铁枪那惊疑的目光,缓缓道:“我义父之死,绝非寻常仇杀。他临终前,将这本《连山歌》交予我,嘱我务必找到您和杨大哥二位。他说,书中藏有足以震动三道的秘密,亦藏着……我身世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如今看来,只可能在一个地方找到。”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青樊阁,琼玉楼。”
锦娘说完,缓缓起身,馀光瞥见身畔满脸担忧的苏闲语,心中又是一痛。
此行凶险,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前度蒙她搭救,已是结草衔环丶无以为报的大恩,又何苦再将语儿拖入这潭浑水之中?
她自小只爱学武功丶看话本,不谙世事,心思单纯。若当真遇上什麽凶险,自己无根浮萍之身,又如何护得住她?
不若……不若将她送回青樊阁去。
阁中虽亦有鬼祟,然毕竟是清净之地,又有鹤姑与苏掌柜照拂,总比跟着自己亡命天涯要安稳得多。
心中计议已定,她擡起头,迎上杨铁枪那依旧带着探询的目光。
——语儿,对不住了。等了结了此事,我再向你赔罪。
“杨婆婆,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她看着身旁尚在为她担忧的苏闲语,缓缓说道,“语儿她不该被我连累。我想请您与杨大哥,护送她返回青樊阁。那里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娘亲与师傅照拂,当可安全无虞。”
这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浇向苏闲语。
“你说什麽?”她杏眼圆睁,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发颤。
锦娘只继续对杨铁枪道:“至于我……待我查明身世,我自会去寻那凶徒,为义父雪恨。”
“庄锦!”
苏闲语气得变了调。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与委屈涌上心头,让她浑身发抖。
“你当我是什麽?!是你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不着了就一脚踢开的包袱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
苏闲语被这三个字气得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带着哭腔。
“你是为我好,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送死?!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去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拼命?你拿什麽拼?拿你的聪明脑袋去接人家的刀吗?!”
她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锦娘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仿佛想把她摇醒:“你醒醒!你这不是去报仇,你是去送死!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想过我没有?我怎麽办?!”
杨玤看锦娘被摇来晃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伸手上前:“苏姑娘,你莫急,锦姑娘她也是……”
“你别管!”苏闲语拍开那粗豪汉子的手,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锦娘,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你觉得我笨,觉得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是不是?在你眼里……”
杨玤被苏闲语推开,并未动怒,却是借机快步退到杨铁枪身边。
“祖母,这事不对劲。”
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庄秀道长和他的伴当丶侍卫,死了一天一夜,义女失踪,青樊阁这正派名宗居然不闻不问,摆明了不想沾这趟浑水。况且,您也看到了,这两个丫头,一个死犟,一个又精明又死犟。”
“孙儿并非怕事。只是……青樊阁那潭水,比幽隐城还深。我家妻主……她最是不喜我与这些正邪难辨的江湖事扯上关系。您知道的,我若执意插手,回了家,怕是就出不来了。”
“那你觉得,该如何?”
“依孙儿看,不如快刀斩乱麻。——书留下,人我们带走,直接回驵阳国。”
“那《连山歌》里的秘密再大,也得有命去享用。故人之後,我们却要救。”
就在此时,苏闲语那句带着哭腔的质问正好传来:“……在你眼里,我苏闲语就是个没用的累赘,对不对?!”
杨铁枪没有评价孙儿的回答,反倒转向了默然不语,看似绝情的锦娘。
“丫头,你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得倒是不错。”
苏闲语的哭声一滞。
杨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xue,最终只是长长地丶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杨铁枪继续道:“你明知这丫头性如烈火,绝不会弃你而去。你故意当着我的面说要送她回阁,不过是想借她的口,逼老婆子我表态罢了。”
老将那双锐利的眸子最後看向锦娘。
“你想借我驵阳国的势,护着你们名正言顺地重返青樊阁,去探寻你那身世之谜,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