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枭矮着身子,只敢将窗扉掀开一条细缝。楼下杨爷和柯猎王的“表演”太过逼真,让他抓着窗扉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最终落在了墙角。
他看了看那柄重枪平时在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道被枪尾顿出的浅印。
秃头枭的呼吸窒了一瞬。随即,他狠狠打了个激灵,重新将注意力钉在楼下那一衆人等远去的背影上,再也不敢回头。
而就在驿站的另一侧,两道不起眼的影子,如同融入墙角的青苔,悄无声息。
“走了,语儿。”
锦娘的声音很轻,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西边吸引的空当,她和苏闲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驿站内部的另一条秘径上。
驿站後厨,熏肉房内,十几只被熏得油光锃亮的野猪腿和腊肉条,层层叠叠地悬挂在横梁上,浓郁的烟熏味和脂油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能把人的嗅觉麻痹。
房中央,一口巨大的铁锅正炖着什麽,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一个满脸横肉的厨子正哼着小曲,用一把比他手臂还长的勺子在锅里搅动。
他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头顶那根最粗的横梁之上,两条纤细的影子如同壁虎般悄然滑落。
锦娘和苏闲语屏住呼吸,动作轻盈得像两片落叶。
苏闲语捏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
锦娘的目光扫过眼下。
这条路,是她昨夜在星图演证中“看”到的。
望南驿的土楼结构极为特殊,为了防火和排烟,几乎每个功能区域都设有独立的通风管道,如同人体的脉络,最终汇集于屋顶的总烟囱。
而这间终日烟火不绝的熏肉房,排烟道最为宽大,且为了防止烟油倒灌,内部结构复杂,布满了可以落脚的凸起和横杠。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条“单行道”。
从上往下,可以凭借身法和技巧悄然潜入;但若想从下往上原路返回,几乎不可能。
军机府的人绝不会想到,有人会选择这样一条“有进无退”的绝路潜进。因此,熏肉房的防御反而成了最松懈的一环。
锦娘对苏闲语比了个手势,两人身形一晃,自後厨的门缝中溜了出去。
驿站大堂内,气氛压抑。
几个负责内部盘查的虎头司士卒,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他们的注意力,显然都被外面那场“猎王斗恶少”的大戏吸引了过去。
“……听说了吗?西边林子都快打起来了!”
“可不是嘛,那柯猎王一弓能把水缸射穿,杨爷也不是善茬,有好戏看了!”
无人注意到,两个身着普通商旅服饰的女孩,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後走过,径直走向了客房区。
“周老板说,齐枫沉默寡言,颧骨很高,背着一张用兽皮包裹的奇形长弓,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旧疤。”
锦娘一边走,一边在苏闲语耳边复述关于齐枫外貌的详细描述。
“驿站人多眼杂,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二楼,我在一楼。我们不要跟人攀谈,一谈就会暴露。只用眼睛找,看有没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住客。”
“明白!”苏闲语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窜上了二楼的楼梯。
锦娘则在一楼的走廊上踱步,看似闲逛,实则将每一间开着门的客房丶每一个路过的夥计和住客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西边林子的喧哗声似乎越来越大,大堂里的士卒甚至有两个按捺不住,跑出去看热闹了。
就在此时,苏闲语的身影稳稳地落在锦娘身边。
“姊姊,有情况!”
“什麽?”
“齐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