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确认,这双手,还是不是自己的。
最终,是蹴六那带着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祝由术。”
他一字一顿。
“阎教的立教之本。”
他回看了一眼龙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凝重。
“这‘螟蛉祝’,是祝由术中的高阶运用。以沟通身魄的‘祝’,延伸到天地间最是虚无缥缈的‘由’。施术者,付出寿元和修为,与受术者的‘因果’立约。当受术者遭逢致命之厄,契约便会生效,换回一条本不该存在的命。”
他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重新回到了墨陌身上。
墨陌终于完成了“身体检查”。
她擡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苏闲语身上。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了然,和……长辈看待晚辈的浓浓欣慰。
她点了点头,说道:“妹妹,长大了。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苏闲语:“……啊?”
“就是脾气,还是这麽急躁。”
墨陌又看向一旁,正事不关己看笑话的蹴六,用近乎“嘱托”的口吻,继续道:“兄长,你日後要多担待她些。妹妹她心眼实,容易被人骗。”
“你们二人,早日行了合卺之礼,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
“……”
整个工坊,安静得能听到一群人憋笑的声音。
苏闲语那张因震惊而煞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尖。
“你……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麽呀?!”
她指着蹴六,又指着自己,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谁……谁跟他……谁跟他要……要行礼了?!”
蹴六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那双桃花眼瞪得像两个铜铃,看看苏闲语,又看看墨陌。
那张俊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被冒犯”丶“无法理解”和“这他妈是什麽情况”的空白。
墨陌看着蹴六,用解释“常识”的语气说道:“像你们这样,最好看的血裔,生来就是要结为道侣的。我观兄长你,生得比妹妹还好看,倒也不算辱没了她。”
蹴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用一种尽可能“专业”的语气,对龙婆说道:“……强行逆转因果,会搅乱记忆。像一碗被打翻的粥,米还是米,水还是水,但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她现在……神志不清。”
墨陌却歪了歪头,看着他,眼神充满困惑。
“我神志很清醒。兄长,你为何要否认?难道,你觉得妹妹她配不上你?”
“我……”
蹴六求助似的看向锦娘。
锦娘正用一只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看不清表情。
墨陌见蹴六不答,便不再理他。
她转向锦娘,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安排後事”的欣慰,变成了充满了戒备和敌意的冰冷。
“你。”
墨陌指着锦娘,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刻骨的仇恨。
“我记得你。就是你,抢走了我的口粮。你还把我推到泥坑里。”
锦娘终于放下了手。
她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脸上恢复了冰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