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陆川温和地扶住小二手臂,指尖却精准地按在他脉门上,“这坛酒怕是有些年头了?“
小二脸色突然煞白。
陈霜宜看见他袖口滑出半截红绳,绳头系着枚铜钱——正是缺了“通“字的康熙通宝。
“砰!“
雅间突然传来杯盏碎裂声。
门帘掀起一角,周明德的拐杖尖若隐若现。
小二如蒙大赦,抱着酒坛踉跄退开。
陆川感觉到不对劲,探出脑袋往楼下张望,发现底下坐着的都是一些壮汉,他们眼神在不自觉的朝他们俩的方向看。
陆川转过头拿起杯子挡住自己的嘴小声的说道:“异地不宜久留。”
陈霜宜拿起手包,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两人正准备下楼,那几个壮汉猛的起身朝楼梯口走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霜宜定睛一看,他们左侧的手臂上都有一个类似花状的纹身。
他们是一夥的。
“外乡人不懂规矩?”站在最前面的刀疤脸说道,“不如跟我们走一趟?”
陆川揽住陈霜宜的腰身往後一带,“这位大哥。“陆川的德语口音突然变得浓重,从内袋掏出黑皮证件,“汉堡洋行稽查员,来收山货的。“
刀疤脸狐疑地接过证件,陈霜宜趁机扫视四周——走廊尽头的窗户半开着,窗外是酒楼後院的柴垛。
她借着整理纱巾的动作,用肘部轻碰陆川後背三下。
“放屁!“後排的麻脸汉子突然啐了一口,“德国佬的眼睛能是黑的?“
陆川突然轻笑出声,右手伸向大衣内袋。
十几个壮汉同时绷紧肌肉,却见他掏出个鎏金烟盒:“诸位要不要尝尝真正的汉堡雪茄?“
烟盒打开的瞬间,陈霜宜闻到淡淡的苦杏仁味。
刀疤脸刚要伸手,楼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厨房方向腾起浓烟,紧接着是厨娘刺耳的尖叫:“走水啦!“
混乱中,陆川拽着陈霜宜冲向走廊。最靠近他们的壮汉刚要阻拦,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鼻孔渗出暗红的血丝。
其馀人也被厨房涌出的浓烟逼得连连後退。
“烟盒夹层有□□粉尘。“陆川踹开尽头的窗户,冷风裹着雪花灌进来,“最多撑三分钟。“
柴垛坍塌的轰鸣中,陆川精准地接住了陈霜宜下坠的身形。
羊绒大衣沾满草屑,两人踉跄着冲进後院堆满酒瓮的窄巷。
陈霜宜的银簪不知何时松脱,发髻散下一缕垂在颈侧。
这时巷口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陆川猛地推开身旁的酒瓮,陈年老醋的酸味顿时弥漫开来。
借着夜雾掩护,两人闪身钻进一间挂着“酱坊“牌子的偏屋。
黑暗中,陈霜宜的後背紧贴着陆川的胸膛。
他的怀表链卡在她旗袍的盘扣间,随着呼吸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隔着两层大衣,她仍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不是普通村民。“陆川的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那个麻脸,虎口有长期用枪的茧子。“
陈霜宜正要回应,酱缸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月光从移开的暗门缝隙里漏进来,照出小二那张惨白的脸:“客官。。。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