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瞅见凌寒手中之物,稍稍皱眉,“你还陪他喝?”
&esp;&esp;凌寒微顿,任由雁惜拿走酒瓶子,没有多话。
&esp;&esp;“又喝不醉。”
&esp;&esp;单泉溪想拿回来,雁惜却侧退两步,站到凌寒身边,把酒瓶子藏到身后。
&esp;&esp;“你答应让了茵了凡跟着去芜蓬?”
&esp;&esp;“是啊。”
&esp;&esp;“我不同意。”雁惜斩钉截铁,“她们一个没化形,一个法灵不够,倘使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esp;&esp;“你好好护着她们就行。”单泉溪稍显抱怨,“就剩那一瓶了,给我。”
&esp;&esp;“除非这事儿你不插手,我说了算。”雁惜偷偷将酒液替换成药汤,并不退让。
&esp;&esp;“行行,”单泉溪漫不经心地应下,雁惜两手一挥,转头拽着凌寒就跑。
&esp;&esp;御风而飞数百米,冷风吹得人清醒,虽只须臾的功夫,雁惜双耳就开始发烫。
&esp;&esp;解醉汤一喝,单泉溪肯定要嚷几句。
&esp;&esp;那家伙看上去大大咧咧,唯独在那件事情上别扭得紧。
&esp;&esp;都把脸喝成猴屁股了,足以见得这回有多认真。
&esp;&esp;雁惜可不愿跟那固执的小子多讲废话。
&esp;&esp;但光是顾着单泉溪,她想都没想就对凌寒上手了。
&esp;&esp;这个冰块脸,偏偏还真由着她拽罢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esp;&esp;两人落地,从山巅一侧到了另一侧,雁惜不自觉地抓抓双手,凌寒却没有多提,反而轻声发问:
&esp;&esp;“那位上神,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esp;&esp;“你怎么知道?”
&esp;&esp;“自郜幺感应阵定位之后,他便再没有出现过。你的兄姐也并未多问,今夜,我却在这寒凉山巅与他相遇,甚至,还有那几瓶酒。”
&esp;&esp;雁惜摊手,刚从四渡峪出来,就快马加鞭地回蒙蠡原,方才还御风疾跑,不免疲惫。
&esp;&esp;她随意找了块空地,落身躺坐,双手撑在腰后,“可能情关难过。”
&esp;&esp;雁惜懒洋洋地笑。尤其是单泉溪这种偶尔固执得认真的人。
&esp;&esp;树墩在身后几步,雁惜退了些距离,让腰背舒舒服服地往后靠,心情也顺畅许多。
&esp;&esp;“你呢?跑这么高、这么远,是为了什么?”
&esp;&esp;“睡不着。”
&esp;&esp;“因为那里是芜蓬吗?”雁惜不假思索,话出口了,才后怕会不会有一丝不妥。
&esp;&esp;“不止。”凌寒坦然道,音色平静。
&esp;&esp;雁惜心血来潮,勾唇打趣,“那是不是还因为我用对抗之灵受了些痛楚,你疼得睡不着?”
&esp;&esp;女孩眼眸晶亮,笑意盈盈,凌寒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神。
&esp;&esp;雁惜见他不答,也没太放在心上。
&esp;&esp;像他这种十句回一句的人,时常沉默寡言,又能在别人看不到地方厚积薄发,就算是真疼,估计都会忍下去。而若没什么感觉,更不可能主动开口,提及这毫无必要的——
&esp;&esp;“从来都不疼。”
&esp;&esp;凌寒轻声说。
&esp;&esp;雁惜的呼吸一顿。
&esp;&esp;最后一滴夜露沿着叶脉滑下,滴到雁惜发愣的脖子根,惹得女孩瞬时缩紧了身子,捺掩襟领。
&esp;&esp;湿凉与温热相融,熨平了雁惜莫名跳快的心。
&esp;&esp;暖黄色的光冉冉升起,从湖海越过田园,一直到峡谷之间,山巅之上,凌寒温柔地眺向远方,“天亮了。”
&esp;&esp;“是日出!”
&esp;&esp;雁惜喜出望外,眉目的倦意一扫而过,“好美。”
&esp;&esp;凌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恢亮金光攀满天空,将白云染成了昂扬的生命之色。
&esp;&esp;他下意识看向右前方的女孩,忽而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期望。
&esp;&esp;时间若能慢一些,这世间美好就能更久一点。
&esp;&esp;单泉溪的衣衫在晨风中凌乱,太阳升起的方向,就是他们即将行进的位置。
&esp;&esp;要回去了。
&esp;&esp;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缓缓后仰,直至垂倒于地。
&esp;&esp;酒瓶噌呲相撞,密集的声音就像他混乱难理的心。
&esp;&esp;落依解下披风,眼里不知是空洞还是平静。
&esp;&esp;她腕间的虫蛊安分守己,似乎尚在沉睡。